“我让她走了。”
年年很是坦诚地回道。
“为何?”虞桃的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因为我还蛮喜欢她的,而她说不想回来,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
年年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宽大的斗篷下摆也在轻轻晃动,像是正在偷偷地用手揪着衣角。
虞桃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只看得年年越来越紧张,头也越垂越低。
“我早就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虞桃突然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年年的头顶,在年年有些惊讶的表情中淡淡一笑,眉目柔和。
“她因为你多了这一场造化,你会特别看待她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你年纪尚小,会对一些外表柔弱的生灵产生些怜惜之情也实属正常。”
虞桃拉起年年的一只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她掌心里几个浅浅的指甲印。
“不用害怕,我不会因此责怪你的。不过你接下来还是留在这里吧,不要再乱跑了。与人类接触得太多,终有一日会给你带来灾祸。我希望你能尽量远离他们,远离那些纷扰。”
虞桃一边说,一边拉着年年向山谷内走去。
落日余晖中,远处的泪湖波光潋滟,好似一块躺在群山环翠之间的琥珀。
赌赢了。
年年一直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另一只手也从腰间的箭筒上移开,这箭筒是打开的,一只骨白色的利箭已经被抽出了寸许。
她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脸颊,凉凉的山风吹散了她掌心的薄汗。
“嗯,虞桃姐,我也是打算在这里多待些日子的。我很喜欢这里,我也很喜欢你。”
虞桃再次温柔一笑,拉着年年的手更紧了,脚步也轻快了一些,还饶有兴致地问起了年年的喜好。
她问年年喜欢住在湖边还是山脚,喜欢草屋还是木屋,喜欢什么样的装饰,喜欢哪种颜色的花做门窗。
虽然山谷中的那片花海因为结界破裂的影响,如今还是一片萧瑟——
“你陪我等些日子就好,等些日子它们就又会开放了,那时候这里会更美的。”
年年刚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对虞桃的问题也多是不假思索的敷衍,但她很快就被虞桃的温柔和热情所感染,在满心期待的同时,也有愧疚和遗憾在心底悄悄地滋生。
“你若是不想住在那些小屋里,也可以去与神鹿大人做伴。我感觉得到,他很喜欢你,而且他也一直太孤——”
虞桃温和的话音一顿,年年也仿若惊觉一般,突然转身,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个破裂后又被花妖们阻挡起来的结界缺口。
“我和你一起去!”
年年连忙拽住了虞桃松开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一起向着有阵阵喊杀声传来的那个缺口快步走去。
那个缺口处的绿色藤蔓再次扭动着顺着崖壁攀爬,藤蔓挥舞,人影晃动,杀声震天。
二十多个穿着粗布衣的人正手持刀斧,围着山崖稀稀疏疏地站成了一圈,一边灵活地躲闪着抽落的藤条,一边时不时地挥舞一下手中的兵器,逼退一些已经攀爬到崖顶的藤蔓。
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实际上,这些人对花妖们的伤害十分有限。
察觉到这一点的虞桃神色一松,拉着年年站在不远处观望。
“虞桃姐,你不用过去帮忙吗?”
年年问道,神色间有些焦急,也有些跃跃欲试。
“不用,她们足以应付了。”虞桃侧首问她,“你想过去玩玩?”
听着虞桃这仿佛是在打趣她的话,年年嘿嘿一笑,取出一只木箭就向着那边山崖上的一个灰衣人射了过去。
这一箭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道,还当真就是“玩玩”的水平,那个灰衣人连躲都没躲,而是空手接住了年年的这一箭,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一边。
“你们这一族应当是不擅力的吧,怎么会选择用弓箭做武器?”虞桃看着那支箭飞出,问年年。
“我们的确没有格外出众的力量,不过我们很擅长利用风,风会帮我们把箭送到任何我们想要的地方的。”
年年伸出手,在虞桃的眼前缓慢地凝出了一只闪着青光的魔法箭,箭身似乎还残留着风声。
“风已然是无形的,又何必要特意把它做成箭的样子。”虞桃看着年年手中的箭,摇头道,“难道有了实体的风还会比捉摸不到的风更快一些吗?”
年年一愣,看着手里那只风箭若有所思。
虞桃同样伸出了一只手,一片嫩绿的叶子正在她的掌心卷曲生长。
“我们植物往往会被人类与生机联系在一起。一个新芽,一片绿叶,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大部分人类眼里,这些才是生的表现。”
随着话音落地,她掌心里那片嫩绿的叶子突然变得枯黄。
“但其实生只是一个概念,一个与静止、死寂、凝固相对应的概念,只要是仍存在于这个世间不灭的,都是生。所以这片落叶是生,枯草是生,凋谢的花也是生。”
“生无形无相,无色无音,但它却有因有果,有始有终,只要能把握这一点,这世间万物的生,自然就会唾手可得。”
“对你而言,风既然是无形无色的,那么就让它无形无色就好。不用拘泥于什么特定的形式,那只是把风禁锢了起来,而被禁锢起来的风还会是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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