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日升月落以后,身处达格达的人便觉得时间似乎在某一个时刻停滞了。
快速的、即兴的、含混的快乐被拉长,篝火不熄,烟花不散,流星不灭,歌舞不绝。
虽然刚开始确实出于一点调皮的玩笑心理,但是在被祁有枫用刀架在脖子上时,公子滟反而觉得自己一时的灵光乍现是个精彩绝伦的好创意,宁死不屈,严正声明了他愿为艺术献身的决心。
祁有枫也不能真的砍死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反手劈下花车车辕的一角,悻悻然地扛着那半桶树莓酒走了。
突如其来,活动揭幕,比赛开始,原本有些平静的篝火边再次挤满了人,远远看去,每个交头接耳的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兴奋和茫然。
不限制创作内容,不规划场地,没有任何负责监督的第三方,也不知道这比赛赢下来有什么用,似乎只是看大家闲来无事,干脆列个条目,让大家做点更有意义的竞争****。
不少跟风报了名的玩家已经觉得麻烦,随手拿过一张纸,画些线条,再按上些颜色各异的手印,就开始四处拉人投票,还不忘带上酒杯,留下几个飞吻。
“这种没人管的比赛,很容易作弊的吧?”
在公子滟身后,阿沁小声道,有些替他们这只队伍担忧。
“若是能在这种极度自由的情况下脱颖而出,不是更能说明本公子的画技高明吗?”
公子滟并无忧色,也没打算去人群中凑热闹,扭头指挥阿沁搬出一张红木矮几,放在花车前。
他挽了挽袖子,铺上空白画纸,放好笔架镇纸颜料等物,席地一坐,焚起一线香,架起小火堆,咕嘟嘟地煮好一壶热水,斜倚着车辕,微闭着眼睛,把玩手里的青瓷茶杯。
待得片刻,茶香四溢,饮者怡然自乐,这一小方与狂欢节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天地渐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不少人虽然好奇,但也被这里某种清空安宁的气氛所感,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一些,悄悄地、远远地看着。
等到那些“耳聪目明”的精灵玩家留意到这里不同寻常的宁静,引起更多人的注视时,矮几上的那线香刚刚燃尽,公子滟也终于在洁白的画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刚刚与囚龙寨的兄弟们久别重逢的祁有枫也在人群里。
他觉得,还是当初八卦城里那个自诩风流的纨绔子弟看上去要更顺眼一点。
但不得不说,公子滟这幅世外高人的做派在这里绝对是鹤立鸡群,只要他在围观群众们的好奇心消减之前画出一幅质量尚可的画,就算是成功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人们对具有特殊性的事物总是印象深刻一些的,比如这个在欢闹中避嚣习静的年轻东方男子。
人们对拥有“第一”这个标签的事物也是会印象深刻的,比如,这个当比赛刚刚开始,当其他人尚且毫无头绪时,就完美交出一份优秀答卷的人。
祁有枫对公子滟的作画水平也有几分了解和欣赏,此时立刻就想到了一句俗语:
珠玉在前,木椟在后。
看起来,这个艺术节第一项比赛的结果,是不用担忧了。
只不过……想到他们这只参赛队伍的名字,祁有枫还是有点想打人,也很想凑近去看看公子滟到底画了个什么东西。
“枫哥,我怎么看公子是画了个姑娘啊,该不会是画了嫂子?”关云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怎么?只要是个姑娘就是年年?”祁有枫斜睨老关。
“不是不是,公子见过的姑娘那么多,随便挑一个都是美人。我就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被其他兄弟踩了一脚,关云连忙解释,话还没说完,另一只脚也被重重踩了一下。
“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喝酒,好久没跟你们好好聚聚了。”
看到公子滟手腕一甩,似是画出一道半圆的曲线,祁有枫转身欲走。
“再看看再看看。”
“我们可是等着公子虎躯一震惊艳全场呢。”
“就是诶,这么舒爽的情节怎么能错过?”
“也给那些老外们看看啥叫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囚龙寨的土匪们七嘴八舌地挽留,谁也不想走,只想等着最关键的时机,给公子滟鼓掌欢呼,顺便打打广告。
他们这土匪窝里就这么一个书生,自家人当然要捧一捧了。
劝说无效,又不好多说,祁有枫只好作罢,搜刮了几个人身上的酒囊,灌了几口酒。
关云捏了捏那个瞬间干瘪下去的酒囊,同情地看着他:“枫哥,嫂子是不让你喝酒吗?”
“......”
“没事没事,兄弟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帮忙的!放心喝,我们绝对不打小报告!”
关云四下溜达了一圈,又给祁有枫捡来一堆酒壶,羡慕又怜悯地塞到他怀里,直说祁有枫这是幸福的烦恼。
“......”
祁有枫用手扶着额头,一时不知道是该先道谢还是先问候一下关云的大爷。
他怎么突然就混得这么凄惨了呢?
“画完了画完了!”
“我艹果然是大美女!”
祁有枫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公子滟站起身,将手里的画卷凌空一展,两道凛冽的刀光顿时透出纸背,惊得众人齐齐倒退了半步。
稳住心神,定睛一望,人们看到了一个在枫叶飞舞中裙裾飞扬的英武女子,手持两把圆月弯刀,正定定地看着前方,傲然一笑,却也有几分娇蛮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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