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登记处位于瑟堡北部郊区的东南角,是一座高大的砖砌建筑,外墙的上半部分还残留着白漆的颜色,下半部分——尤其是靠近地面的那一米墙面——已经被来往的行人、摆摊的小贩和性急的膀胱膨胀者糟污成了油腻浓郁的黑色。
这栋建筑有两扇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威严铜门,杜尔西内娅驾轻就熟地驱使她的小雪花去踹门,在仿佛连绵了几千年的刺耳轴承转动声中,一行金灿灿的印刷体文字映入眼帘:
SklavereiistFreiheit
年年刚刚看清那一行文字,金色的单词便被拆分成了一个个字母方格,重新排列,变成了另一行略有不同的文字:
FreiheitistSklaverei
“哼,我早晚砸了这个破牌子!”
杜尔西内娅气鼓鼓地低声发誓,跳下小雪花的后背,十分绅士地向年年伸出手。
年年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掌心,在小雪花微微屈膝的配合下,轻巧地滑到杜尔西内娅身边,想到了这排德文的含义:
奴役即自由;自由即奴役。
也怪不得杜尔西内娅会看不顺眼了。
滚动变化的文字下方已经站着一个穿着棕色礼服的矮人,虽然皮肤依然白嫩,身型依然如同人类少年,但看那双饱含沧桑的双眼,就知道这是位长辈。
“尊敬的杜尔西内娅骑士,欢迎您的到来。”
“少废话,快办事!”杜尔西内娅没好气地摆摆手,拉着年年走过去。
“请问......”
那矮人在看到年年的样貌后,不出意外地呆愣了片刻,似乎是正在他那近百年的人生经历里寻找一些匹配的资料。
“问什么问,我要一张自由人证明,立刻,马上,现在就要!”杜尔西内娅误以为他又要找借口拖延,不耐烦地道。
“好、好,请、请提供姓名,不、不是,请先站好。”寻找资料失败,矮人回过神,转身招招手。
一个年纪轻些的矮人连忙跑来,怀里抱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方盒子,手里还拖着个三脚圆凳,在年年面前站定,放好圆凳,站在上面低头默默调整手里的机器,眼角余光不停地扫过面前这位怪样子的女人。
“别担心,这是例行程序,他要给你照张相。”杜尔西内娅走出画面范围,对年年笑笑。
年年闲适地站在原地,目光对准那个晃动的镜头,透过那一层层的玻璃镜片,看到了一个不停眨动的眼睛。
这么激动?还是紧张?
年年移开目光,从那年长矮人的脸上看到稍许怜惜,旋即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年长矮人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责备地偷偷瞥了一眼骄傲的杜尔西内娅,取出口袋里的一张纸,翻过来,垫在手心里写了些什么。
咔嚓、咔嚓、咔嚓。
三声响动,冒烟的相机底部接连吐出三张照片,照相的矮人把其中两张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跳下圆凳,将第三张照片交给年长矮人查看。
见年年正盯着冒烟的相机,那年轻矮人显摆似地把方盒子端在胸前,按住侧边的凸起,将弹起的一小块坑坑洼洼的晶体随手扔掉,慢条斯理地换上了另一块崭新的魔法水晶。
矮人族的很多精密机械都需要魔法水晶来驱动,这么一个小相机也不例外。
换好“电池”,年轻矮人又把相机水平端起,对准年年咔嚓了一下,只是没有了圆凳的增高,他这张照片到底拍了些什么部位,就不得而知了。
“你叫什么?”
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有些兴奋,另一个满是惋叹。
“Cybele,C-Y-B-E-L-E。”年年答道。
年轻的矮人取出口袋里的照片,从老家伙手里夺过笔,咬开笔帽,在照片背面也写了几个字。
写完之后,他殷勤地从老家伙手里接过那张薄薄的自由人证明,一同交到年年的手里。
“恭喜你成为了自由人,这是能帮到你的地方。”
年轻矮人调皮地眨眨眼,用力捏了捏年年的手指。
“多谢。”
年年尚不至于因此动怒,礼貌地点点头,退后几步,看向欢呼雀跃的杜尔西内娅。
“走走走,我带你去主城区转转,最后一班飞艇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发,绝对来得及。”
“嗯。”
年年在踏出铜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看着那个依旧一脸痛惜的年长矮人,将他头顶那排金灿灿的标语记在了心里。
......
重新回到小雪花的背上,年年体贴地选择了坐在杜尔西内娅身后,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张纸,翻过来,辨认着上边的字。
相片背面是ErsteWohnunginHüttengasse,是一个叫做衣帽巷的地方里的某座公寓;自由人证明背面是GehedirektzumeinerEisenbahn,让她直接去矿区路。
“别搭理那个老头,他就看不得别人销掉奴隶身份,最后还要劝大家回矿区当劳工。”
杜尔西内娅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开口抱怨道。
“那这个衣帽巷是什么地方?”年年问道。
“瑟堡东侧郊区的什么地方,不用理,肯定就是让你去当纺织工的。”杜尔西内娅笃定地道。
“嗯。”
年年把这两张纸收起来。
她其实很想问问杜尔西内娅,知不知道她以前解救出来的那些奴隶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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