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出来了?”在于华沉浸在对未来作品的构想当中时,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谟言。
“小说看完了?”于华问道。
谟言没说话,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
谟言犹豫了片刻,说道:“难受!”
于华笑了,只要不是光自己一个人难受就行。
“那你觉得写的怎么样?”他又问。
谟言沉吟着说道:“写的好,拍马也难及!”
于华揶揄道:“林老师又没在这,不要拍马屁。”
他一直觉得,谟言在林老师那比自己待遇好,很有可能就是这小子马屁拍的好。
“我这是就事论事。这部小说确实写的太好了,林老师不愧是我的楷模。”
“也是。这种黑暗残酷的风格,肯定合你的胃口。”
谟言一脸问号,你是怎么有脸说我的?
两人现在同在国立文学院学习,不同的是于华所在的是国立文学院和燕大合作的作家班,而谟言所在的是国立文学院和燕师大合作的作家班。
光听名字,于华的班比谟言高了半截,他一直以此为傲。
不过于华明年就毕业,而谟言是今年九月刚刚入学,还得在国立文学院待两年。
这一期的《当代》刚刚上市,两人早就知道了林老师的最新力作会发表在这一期上,早早的便守在书店门口,一人买了一本,回到文学院躲进了图书馆急不可耐的读了起来。
这会儿小说读完了,两人终于可以顺畅的交流。
这种交流很快就有第三人开始参与,然后人越来越多。
今天《当代》新一期上市,听说了上面有林为民的新作品,很多同学都急着拜读。
众人在图书馆门口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让还在馆内读书、写作的同学们不堪其扰。
出来指着门口的牌子,上面“为民图书馆”五个大字。
“看到没有?图书馆,就不能小点声?”
众人被训的没有一点脾气,只好转战教室,热烈的讨论着《狩猎》的内容。
大家一致认可这部小说在质量上的优秀,但关于这部小说当中所传递的观念,却有人不赞同。
“这部小说好是好,不过问题也很突出!完全是把人民群众当成了敌人在描写。”
“这是文学作品,不是样板戏。我觉得这么写很真实,我们从小长到大,那些因为流言和诽谤被毁掉的人还少吗?伱们忘了靠这一句揭发就能够把人钉死的时候了吗?”
“可现实中总是有好人的,这部小说里,我们看不到。”
“怎么看不到?你对好人这个词的定义太过片面了。我们眼中看到的好人,是以我们自己的所看到的东西来判断的,但站在别人的角度就一定是这样吗?
我举个例子。《狩猎》里的张警官,他替高老师出头,应该算是好人吧?可他完全是因为心地善良吗?
并不是,是因为他是老刑警,他很清楚胡桃在污蔑高老师,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他应该做的是揭穿胡桃的谎言,还高老师一个公道。
可实际上呢,他只是在高老师的苦苦哀求之下,私下里到学校提高老师说明了情况。
这种并不完全纯粹的善良,或者说叫审时度势的善良,算不算善良呢?
我认为当然是算的。
《狩猎》这部小说最大的优点就是写尽了人性。我们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人性就是二元对立的存在,但实际上人性永远是复杂的、多变的,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
“说的不错。你看看胡桃的父亲,如果单纯站在胡桃的角度,这是个非常好的父亲。为了女儿出头报警,为了女儿动手打人,为了女儿闹事破坏高老师的工作。哪怕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大家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可对于高老师来说,胡桃的父亲就是个恶魔,因为他是胡桃一切邪恶行径的执行者。”
“你们看过《乌合之众》这部书没有?我觉得林老师一定是看过这部书,要不然他的小说里不会如此精准的把握大众的普遍心理的。简直太可怕了!”
“我承认你们说的都很对。可我觉得这部小说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给大众传递出了好人没好报的信息。无论是高老师、张蔷还是表姐,他们的善良并没有换来善良。”
“这是什么理论?小说就一定要传递善良?高老师的死、张蔷的死还不够警醒世人的吗?看完这部小说,你们再看到那些多嘴多舌、自诩正义的人,心里不会抵触吗?
我觉得这就是这部小说真正的意义!”
……
国立文学院教室内的讨论只是《狩猎》这部小说发表后无数读者群体当中的一个缩影。
第一时间看完小说的读者们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部小说中所描写的人性太过于黑暗了,对于小说中很多人物的行为和话语他们甚至不敢细想。
那些行为和话语,读者们都太熟悉了。因为大部分人每天都在做着那样的事,说着那样的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小孩子不会撒谎,只有大人才会。”
“人家怎么不诬赖别人,专门诬赖他?”
“知道你委屈,可这件事你毕竟也有不对的地方。”
“人家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你委屈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是组织上做的决定,我也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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