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很兴奋,走路一蹦一跳,像雀跃的小鸟。
七宝笑他,有啥好兴奋的?又不是没见过颖萝!那么凶悍的小婆子,换做他,他才不喜欢!但不可置否,颖萝真的长得很美啊,又不像普通闺阁女子,白白嫩嫩,仿佛一碰就要坏掉。她的肌肤是浅浅的蜜色,五官精致,有种杀伐决断的狠戾,不愧是杀人如麻的小魔头。
这么想着,七宝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二人步入天师雅居,嚷了几声“公子,我们来啦”,无人应答,一切寂静得仿若从未有人住过。
七宝的心咯噔一下,看了流风一眼。
流风皱起小眉头,一溜烟儿地奔入了房间。
染千桦跪坐在颖萝身边,用清水为她洗脸,看见流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道:“颖萝死了。”
流风一惊,似乎没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他走到颖萝的另一边,探出长指戳了戳颖萝的脸蛋。
咦?没反应。
又戳了戳颖萝的肩膀。
还是没反应。
再戳了戳颖萝的胸部。
依然没反应。
流风想了想,把偷偷藏在怀里的糖果掏出来,全部塞进了她手里。
她握不住。
流风又剥了一颗糖,放入她口中。
她不吃。
流风瞪大了眸子,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冰凉的心口,听不到勃勃跳动的声音,流风的泪水掉下来了。
他摸了摸不知名的液体,奇怪地看向了染千桦,仿佛在问她,我的眼睛怎么了?
然后他开始捂住左胸,觉得这里疼。
廖子承走进房内,在流风身边蹲下,拍了拍流风肩膀:“乖,颖萝去了另一个地方,暂时不会跟我们见面了。”
流风拉过廖子承的手,叫他揉揉。被砍伤了都没这么疼呢……
廖子承一手擦了他不停冒出来的眼泪,一手揉着他心口,轻声道:“你乖乖的,有一天,我们也会去颖萝去的那个地方。”
流风嘟嘴,满眼委屈,仿佛在说,是不是我做惹她生气了,她不跟我玩了?好讨厌被丢下的感觉。
廖子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个带着他走出自己世界的人,突然不在了,他还等着进入她的世界,就已经被宣布不可能了。
七宝跟入内,看见这样的情景,心脏猛地一缩,也差点儿飚出泪来。
染千桦抱起颖萝僵硬的尸体,微微一笑:“我带你回家。”
几人缓缓朝门外走去,华珠整理好资料,也从房里出来,跟在他们身后。
门口,碰到了长乐公主与陈轩。
长乐公主用帕子掩住鼻子:“臭死了。”
染千桦的脚步一顿,把颖萝轻轻地递到流风手中,随即转过身来,毫不犹豫地扇了公主一耳光!
“我想打你很久了。”
长乐公主捂住瞬间肿得像包子的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子:“你……你……染千桦!你敢打我!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我要告诉太后,让太后摘了你脑袋!”
染千桦轻蔑地睨了她一眼:“那我一定会拉着你陪葬!”
语毕,单臂一挥,打出一股内劲,从温泉山庄驶来的豪华马车被震成了碎片。
长乐公主踉跄了几步,倒进陈轩怀里,染千桦是来真的!她居然不怕死!她们两个打小不对盘,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回两回,染千桦颇受太后疼爱,她拿她没辙,但她是太后的小女儿,染千桦也拿她无法。二人一直维持着某种底线,可今天,染千桦越界了!染千桦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再也不会忍着她了!怎么会这样?不就是死了一个徒弟吗?她也死过乳母呢!乳母死了,她哭了好久,还叫了一大堆的人陪葬……
天啦!染千桦不会跟她一样,也找人给颖萝陪葬吧?!
疯子!
长乐公主抱紧了陈轩,将头死死埋在他怀中:“呜呜……驸马……”
陈轩神色复杂地看向染千桦:“染将军……”
“管好你的公主,别来惹我!”染千桦冷冷地打断陈轩的话,“我们走。”
从流风手中抱回颖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师雅居。
华珠回头望了望满眼落寞的陈轩,也望了望咬牙跺脚的公主,暗暗一叹,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染千桦至今未嫁,谁说不是心里依然装着当初那份美好?一个女人,常年混在军营,南征北讨,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每次最孤独、最艰难、最生不如死的时候,只有颖萝陪在她身边。颖萝死了,她的精神支柱也坍塌了。
“我看见恶灵在你头顶,要夺走你最宝贵的东西,赠你一句话——‘千里故人重逢,血光之灾灭顶’。”
女道士的这句诅咒,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人坐着陈大贵的船过了河,华珠认出了他便是上次走访过的老伯,没心情攀谈,只淡淡打了招呼。
上岸后,陈大贵把船泊好,用扁担挑起两篓子鱼准备离开。
华珠扭过头,指向对面道:“陈老伯,天师也在叫船,咯,她挥手绢呢。”
陈大贵瞟了一眼朝这边招手叫船的女道士,啐了一口:“我呸!谁要载这种妖言惑众的东西?”
华珠记起胖大婶提过,陈大贵原先是做茅山道士的,在长河接一带颇有名气,后面妻子和一双儿女全都得天花死了,他的眼睛又瞎了,生意一落千丈,而神婆的出现,把他最后一点生意也抢没了,难怪他如此嫉妒神婆。
华珠起身,要走出船舱,突然脚底一滑,倒进了廖子承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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