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林齐背着林雪,踏出山门。
雪还在下,雪已经不在。
白雪纷飞,落在林齐肩头上,林齐想起了小妹最爱的两句诗,温和浅笑,对背上神情安详的小妹笑道:“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回家咯,回家咯,哥给你做烧饼,天冷,给你买几件新衣裳过冬。”林齐转头对神情安详的小妹笑道。
林雪的笑容依旧在,安详文静。
林齐抬起手,把小妹额前的一缕银发撩到她的耳后,动作比落下的雪还轻,眼中的情意比裹挟春雨飞花的凉风还要温柔一丁点。
今天有很多前来上香的信徒,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上千层台阶站满了游客,男女老幼皆有。
九龙山与繁华喧嚣的市区相隔一条大河,大河上有一条“九龙桥”,九座桥墩上有九条颜色不同的五爪天龙,桥底部也有栩栩如生的龙图。
雨过天晴后,能够看见江面倒映威武霸气的龙图。
桥头有一个卖糖人的青年。青年肤色黝黑,双手粗糙,双眼炯炯有神,非常明亮,像是午后阳光映照的山涧溪流。
看见林齐,青年连忙提醒依靠着护栏抽旱烟,不停吧唧嘴的老人。
老人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青年挑起扁担,跟在老人身后走向林齐,似乎有些害怕。扁担两头分别有一个黑色的实木箱子,箱子的大小估计能装下一个壮实的青年。
“福生无量天尊。”老人对林齐抱拳。
“我叫张角。”
“他是我孙子,叫张千禧。”
林齐沉默不语。
年轻的张千禧抿唇,不太敢与林齐对视。
“我们是道祖传人,道祖命我在此等候你。”张角再次拱手,语气无比平静。
“你好。”林齐点头,微笑。
见林齐那么有礼貌,张千禧内心的不安又减弱了几分。
“五年后,神话大陆会出现在太平洋上,希望你能帮助我的孙子取得真经!”张角抱拳,表情无比郑重,动作语气铿锵有力,仿佛高山坠石一般沉稳实在!
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林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林齐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和来来往往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暮气,眼中满是沧桑过后的安宁。
“教祖法力无边,他说你若能取到真经带回神蟾州,他会让你回到过去。”张角凝眉,“请林先生好好考虑。”
三秒后,林齐点头,“好。”
“千禧,把道祖佩剑赠予林先生。”
张千禧连忙放下扁担,从二号黑箱子中捧出一把黑色长剑。
走到林齐身前后,张千禧弯腰,低头,双手捧剑。
张角凝眸,郑重抱拳。
“请林先生接剑!”
林齐接过长剑,拔剑,微笑。
张角是能够直接感应到人内心深处想法的法师,林齐的笑容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温和,跟地狱最深处最狰狞的厉鬼冤魂一般扭曲骇人!
张角沉默数秒后认真道:“请林先生勿开杀戒伤及无辜。”
“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找我?”林齐歪头。
“林先生,你所经历的都只是一场梦。”张角抱拳,凝眸,无比郑重道,“取得真经后,教祖会让你梦醒。”
......
林齐林雪就像这满城飞絮中相依飘落的两片飞雪,平平无奇。
林齐背着小妹一步步穿过城市,向千里外的家走去。
九龙山距离家乡足有三千里路,期间要翻过不知多少崇山峻岭,穿过多少长江大河。
但林齐愿意,六千里、九千里、九万里他也愿意。如她在金刚山下陪伴自己看月落日升、斗转星移冬去春来一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这三千里路,三千里山河,不及六十年间金刚菩萨山的六十场寒煞大雪难熬难渡。
太易了、太易了。
走出城市,胸中悲怆苍凉的林齐潸然泪下。
小妹在某个黄昏给他剪发时说过一段话,语气并不落寞,却让他痛彻心扉。
“哥,我们好像不该这样,不止这样,但只能这样了。”
林齐笑着高喊道:“阿雪!爹!娘!回家咯!”
乡路漫漫但有终点,生死两岸遥遥无期。
......
......
......
天地银装素裹,吴江,码头。
身披蓑衣,手握竹竿站在船头的渔夫对林齐喊道:“林先生,贫道送您。”
林齐还背着林雪,林雪静静靠在他身上,睡颜安详,如江面随风飘摇,无声无息的素白细雪。
小船缓缓离开码头,张角老道引吭高唱山歌。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林先生,我给您讲下取经的事吧。”张角老道爽朗笑道。
抱着小雪坐在船尾的林齐点头。
“首先去京城成为国师。”
“成为国师后宣扬发展道教,普度众生、扫荡巫教镇压妖邪,帮助皇帝平定天下、凝聚民心。”
“天下归心后,道祖会赐下一张山河功德图,山河图是用来封印镇压天妖大魔的。”
张角内心不安,眼帘微垂。
山河图只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坚固瓶子,皇帝玉玺是瓶盖。
天下人敬仰爱戴的皇帝的玉玺,是无上法印。只有象征皇权的王道玉玺,才能镇压得住法力通天的天魔地煞。
如果林齐等人带皇帝玉玺远行后,国家动荡、民不聊生,玉玺的众生之力衰弱,被封印的天魔地煞可能冲破封印。
封印的天魔地煞越多,变数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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