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公社小学并不大,一排砖瓦平屋,一共有六间房,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还有五间分别是一到五年级的教室。
平屋前一大块空地,一半是学生自由活动的地方,空地中间插着一根铁柱,上面绑着国旗,还有一半种着番薯蔬菜之类的农作物,平日里学生有农劳课,就在这块地里,种出来的东西属于学校的老师,也算是教师福利的一种。
总的来说,这座小学有些简陋。
“爸,你再等等呗。”
宿明城转着脑袋张望,不知道在找谁。
都到教室门口了,在教室前空地里玩耍的孩子都看到许久没有出现的宿老师带着宿明城来上学,不是都说宿老师逃回城里,再也不回来了吗?
孩子们三五成堆,在边上窃窃私语,因为宿傲白在场,他们也不敢上前询问情况。
宿傲白以为儿子要的就是这个目的,现在已经有那么多学生看到了,达到了传播的目的,自己也可以去城里了。
可是宿明城拉着他的衣摆,犹犹豫豫的还不让他走。
“爸放学再来接你。”
宿傲白有正事呢,镇上太小,很容易碰见熟人,所以他准备去县城,这样来回起码两三个小时,再晚一些,就赶不及回来吃午饭了。
见爸爸表情严肃,宿明城只能乖乖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小表情拧巴,颇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当时宿傲白也没多想,骑上自行车就准备离开,不过刚骑到门口就被一个像芦苇杆的女孩拦下了。
“宿老师,你还回来教课吗?”
宿傲白认得她,这是原身离开下支大队前带的学生,之前是一年级,现在开学正好念二年级,不出意外,如果宿傲白回来教书,带的依旧是之前的学生。
这个女生名叫楚妮,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她这个年纪,如果正常开学的话应该已经在念四年级了,其实原本她也没有念书的机会,只是因为家里的独苗苗楚家宝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大人怕这个宝贝儿子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才咬咬牙,多出了一份钱,让楚妮也跟着一块上学。
楚妮上头还有六个姐姐,大点的被父母嫁出去换了一笔彩礼钱,还没到年纪的,也在家当牛做马,相比较之下,给楚家宝当贴身保姆的楚妮居然还算幸运,至少有读书的机会。
楚妮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她虽然小,却也知道念书识字一定是一件好事,要不然爸妈不会将他们的心头肉楚家宝送来念书,因此她不仅不敢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回到家做家务的时候,也要忙里偷闲,多认几个字,她不但自己学,还教几个未出嫁的姐姐。
自从宿老师走后,学校换了王芳芳给他们上课,王芳芳是另一个大队队长家的闺女,勉强混了一个初中文凭,来公社教书,纯粹是为了清闲体面的工作和相较种地更多的工资。
很多时候她都懒得教孩子们认字,上课时就让学生自己看□□,要么就是将正常课程改成农劳课,开学这一个多月了,楚妮只学到了一点新知识,进度完全赶不上当初宿老师教书的时候。
所以她才大着胆子过来问宿傲白,他还会不会回学校教书。
对于这一点,宿傲白其实也还没有想好。
现在是75年,再过两年高考就会恢复,不过他这个年纪,参加高考有些尴尬,宿傲白已经不需要靠文凭来证明自己的才学能力,他期待的是改革开放后的那段黄金时期,在那之前,他也可以先做一波原始的积累。
老师这份工作,尤其是不受重视的公社小学的临时工,说实话,有些浪费他的时间了。只是这个工作是原身岳父用了很大的人情换回来的,没有个合适的理由突然间不干了,也不太妥当。
其实换个思路,继续当老师也没什么不好的,钱到了一定程度也只是一个数字,他也未必一定要成为首富之类的人物,有钱人什么的,他已经当腻了。
一开始只是惯性的想法,总觉得来到六七十年代不抓紧机遇赚一波,好像就白来一趟似的。
“还得看公社领导的安排。”
宿傲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楚妮黄瘦的脸上难掩失落。
宿傲白看着她沮丧离去的背影,蹬起自行车离开。
*****
在进城之前,宿傲白给自己做了一个伪装。
昨天晚上他从厨斗柜里拿了点面粉,又和泥土搅和了一下,加点水,做成了简陋版的粉底液。
他将那些棕色的面粉均匀抹到脸上,然后又给自己戴上了一顶草编帽,脖子上挂了一条破毛巾,佝偻着点背,看上去就是难得进城,有些拘谨的乡下人。
没办法,长的太帅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只能使劲往土丑的方向打扮一下。
宿傲白并没有去大厂或是家属楼那一片,那里人多眼杂,还有很多红袖章巡逻,你也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大主顾,是不是个便衣。
原身的记忆里有几个黑市,这些都是知青以及一些工人口口相传的,因为只有他们这类人有闲钱高价购买紧俏品,原身以前也去黑市里光顾过,那里相对更安全。
他骑着自行车来到城东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县城很多工厂都在西边,家属楼也大多就近安排,因此城东相对于城西萧条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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