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又一首诗呈到正堂上了。”
随着时间过去,许是觉得自己的诗词登台无望,越来越多的士子汇聚伏枥堂外的空地上,他们都想第一时间听到能通过六位女校书的诗作该是如何,自己有能从中学习到了什么,再不济也可以听个真切,回去告诉自己的亲友。
“方才金谷包文峰的诗作甚佳,不愧是金谷书院!”
“这还用说,你没看连着三首诗念出来,都是金谷书院的士子么?”有人自豪地应道,不用想,此人定是金谷的人。
“新科解元的诗好像还没有念出来?”
方唐镜就在人群中,闻言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开声道:“听说新科解元只精经文,不通诗文,许是被筛掉了吧?”
说完,他瞬间隐入了灯光不及的阴影之中。
挑事不留痕迹,昔年醉琼楼的教训,方唐镜已经吸取了。
人群一阵耸动。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有人当即附和,自称是叠翠书院的人,历数了贾兰早年历次月考所作的诗,“解元郎确实不以诗作见长。”
“岂有此理!”在场有叠翠书院的士子立马反驳,“或许解元郎之才学并不以诗作见长,然解元郎在诗之一道上也有过不少佳作,只不过相比其文章上的振聋发聩,诗文稍逊一筹而已!”
说罢,此人当面吟诵了贾兰的几首诗作,在场的人都不是不学无术之人,听过没听过的皆是颔首点头。
那人见形势不对,立刻钻进人堆跑掉。
铛!
却听锣声一敲,众人纷纷转头。
一名身穿儒服者从堂内走出,举起手中诗文大声诵念。
“今有荣国府贾兰诗作一首……”
人群再次耸动,那些叠翠书院的士子们顿觉扬眉吐气,唯独刚刚走远方唐镜表情登时一黑。
伏枥堂上,孔际瑞捧着贾兰诗作原件。
“好书法!好书法!”
衍圣公连声称赞,爱不释手地看着。其余的夫子纷纷点头,更有人笑着与李玄着道喜:“恭喜天台先生了,膝下有如此高徒,真是快慰平生!”
李玄着捋须微笑,略略谦虚了几句,但从他那高高扬起的眉毛来看,显然他也对贾兰相当满意。
书法何出?心即其物。
贾兰此字,浑然天成,坦坦荡荡,足见其胸怀,比起中式之时,又精进了几分。
孔际瑞看着李玄着:“玄着公得此高徒,实在可喜可贺!”
“此子年纪太小,虽为璞玉,恐怕还需要多多雕琢。”
闻言,孔际瑞一怔,看着李玄着略略压低声音:“莫非你不想让他应考今科会试?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去太学了,那边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
李玄着微微摇头:“考还是要考的,我只是想让他留在翰林里多学习几年。”
“新科进士入翰林皆有定制,殿试后从进士中选庶吉士,三年朝考后散馆,成绩优异者留馆。以贾兰此子才学,留馆不难,不过……”孔际瑞话锋一转:“而今太上皇年岁渐长,国家大政全数托与今上,当今又是个进取之人,数年以来广派巡查御史分巡天下,整顿吏治,如今更是大刀阔斧清丈田地。”
孔际瑞盯着李玄着:“连岁开科,可见圣上所图不小,你想让贾兰安生在翰林院呆上几年,恐怕不容易。”
李玄着笑笑,问出另一个问题:“朝廷清丈田地,你怎么看待此事?”
“我怎么看?”孔际瑞目光闪了闪,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这很重要吗?”
“衍圣公贵为齐鲁第一家,更是天下儒门代表,你的态度当然很重要,甚至能够左右天下!”李玄着眼中透着锐利。
两人对视片刻,孔际瑞忽然笑了起来,嘴里念了一段:“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
李玄着表情微微一怔,琢磨半晌,也跟着笑了起来,拱了拱手:“衍圣公高义,老朽佩服。”
“解元郎,可算是找到你了!”贾兰刚回到修竹阁,就被一位童子唤住。
那童子很是焦急,却仍一丝不苟地朝贾兰行礼,随后才道:“公子的诗作被选入伏枥堂中,夫子们命我来请公子到堂上一见。”
贾兰见那童子满脸是汗,想来定是寻了自己多时,拱手道了声抱歉,拿出帕子递了过去:“小朋友先擦下汗。”
“谢过解元郎。”童子感激地接过帕子,边擦着汗边引导贾兰往前走。
“时间快来不及了,解元郎请随我来。”
“好。”
等到贾兰来到伏枥堂上,却见除了夫子之外,堂上恭恭敬敬地站了十几名士子。
“哈哈,我们的解元郎来了。”
孔际瑞笑着说道。
贾兰拱手行礼,矜持而立,瞬间收获了许多道跃跃欲试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解。
这种明显是比试的气氛,然而据他所知,龟园诗会并没有这一项。
此时,坐在上首的衍圣公开口给贾兰解开了谜团:“今年恰逢国朝驱除北狄,定都神京满百年,今朝廷纯仁,遵道显义,并包书林,圣风云靡,英华沉浮,洋溢八区。值此佳年,我龟园诗会也不能免俗,诸位皆是一时之俊杰,不若就在堂上再赋诗一首,以彰国朝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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