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美丽牛凯伦
又长又宽的走廊里，几十个人都呆呆地望着被撂在墙根的那个大学生。此时他的胸膛正在快速地起伏着，但那幅度却不是很大，与其说是因为疼痛带来的颤抖，倒不如说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两只手看似用力但却是外强中干地抓着自己的腿，想要勒住那顺着断腿汩汩而出的鲜血。他的脸色渐渐泛青，嘴唇的颜色也褪成了莫兰迪紫。
“没办法，没办法……我没办法……”那个队医跌坐在他身旁，捂着脸不住地叨念着。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把历史书上的神医放在这儿，也不可能只凭借一双手就能挽救他的生命。通过刚才的检查，人们都能看出他那条腿可不是大伙给扯断的，而且就凭那六七个人也不可能扯得断。不论是那破碎的关节还是撕裂的筋腱，明显都是有另外的一股力量，从门里下的毒手，将他的脚扯断了后丢出来的。
“华大夫，别太自责，这不怪你。”老谢伸出手搭在队医肩上说着安慰的话，“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受到咬伤，起码是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死去的。”
那位华队医似乎是被老谢的后半句话所感动，眼中似乎恢复了一点色彩，他往前蹭了两步，再次来到大学生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道：“老弟，之前咱们在比赛时见过好几面，还记得你当时带着不少人帮医疗队搬运物资，你是个好人。哥说你安心去吧，早晚咱们这些人也都能去找你，不会叫你孤单的！”
话虽然是安慰临终人的话，而且就目前来看也并不算是假话，但那语气放在眼巴前，确实也不受人待见。队伍里顿时就有几个声音开始了低声的议论，甚至有一个留过洋的中年胖女人还在那阴阳怪气地说了句：“那侬不如做大家的代表，陪你老弟一起去算啦！”
这怪话一出口，旁边的一个同伴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道：“凯伦，不要这样子讲话啦，华医生也是无心之言。”
这个外文名字叫“凯伦”的女人其实是某个外国大牌球星团队中的翻译，平时总是一副高级公民，洋商买办的模样，对待工作人员从来都是不抬眼皮看人。但球队经理为了留下那名球星，也只得暗中安抚大家忍耐这个讨厌鬼。可她没想到的是，末日到来时，他们那个足有三十多个人的球星团队里，居然第一个产生尸变的就是她的雇主。可怜那位曾是香饽饽，被球队老板寄予厚望的大牌球星最后倒是被一把螺丝刀给捅在眼眶中，既没有做贡献，也没来得及拿年薪就死了。
“我怎么样子讲话！我讲话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是要咒我们大家全都去死好不啦，你还在这里挑剔我讲话？”凯伦丝毫不领情，那股烦人劲儿又露了出来，一把甩开了关心她的同伴，更加跋扈地站了出来，用手指点着华队医说道。而且接下来还爆出了更多家乡话和外语掺杂的土洋结合骂街，直叫周围的人都恨不得双手堵耳，离她越远越好。
“够了！”凯伦足足持续数十秒的贯口式骂街终于在老谢的一声怒喝中止住了，倒也不是她怕了老谢，而是她终于脱离了忘我的状态，意识到了自己周身两米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牛美丽你他妈的够可以了，华队医救了大家多少次？救了你也不下三回了！”老谢拿着一根铁条顶在了原名牛美丽的胖凯伦头上，大声骂道。
“那……那他也不该……”突然被喊出真名的牛美丽，就像是被照妖镜剥去了伪装，赤条条地现出了原形，但她还心有不甘，结结巴巴地想要为自己辩解。
“不该如何？我看他最不该的就是之前救过你！”老谢一直以来心中都压着不少各种各样的火气，此时正借着这个机会疯狂发泄，顺便也能拿这个众矢之的立立威，因此出口不带一丝客气，“我跟大伙发个誓，牛美丽要是再多废一句话，我就叫……”
但老谢这最后一句最狠的话还没出口，大家的注意力却又被靠在墙脚的大学生给吸引了过去。只见他此时血已经几乎流尽了，脸上没有任何色彩，只剩灰白。但就是这样的一具身子，此时却突然猛地挣脱了华队医的怀抱，猛地往之前战场的方向做了一次虚张声势的挣扎，却又因为耗尽力气而重重扑倒在地。
“老弟，你安心去吧……”华队医一直为自己不能救下这个颇有交集的小伙子而自责，此时眼见他的生命之火最后的这一跳动，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大学生的手臂还想抬起，却已经做不到了，只是冲着来时的方向探了一下手。因为刚才摔得不轻，牙齿撞在嘴唇上，原本可能喷涌而出的血液此时只能勉强渗出一丝殷红，不过倒是重新给他的面容添了一丝脆弱的生机。
“对……对不起……”
在一片安静中，大家都听见了他这一声清醒的、模糊的嗫嚅，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一声道歉是为了那个死在他棍下的女孩，因此也都纷纷在心底齐声叹息。若是在太平的年月，这两个年轻人本来很有可能真的走入一段美好的感情，甚至结为伴侣共度一生。可如今他们的悲惨命运就像是人间的缩影，充满了无尽的残酷与遗憾，令人深深扼腕。
就连牛美丽也不再多嘴了，她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往人群里缩去，希望能多用几个人来挡住自己那肥胖的身躯。可因为刚才的一通现眼，她连番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得逞，只好尴尬地自己绕到一边，孤零零地站在整个人群的后面。
“噗！”苏嘉坨在老谢的示意下，用不知道是从谁的球棒上崩掉的一块木条插入了大学生尸体的太阳穴，众人纷纷扭头过去，不忍看这残忍的场面，可这些事总是要有人做的，不然一会要是起了尸变，也许就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一切都料理完毕，老谢看了看表，皱着眉头问道：“好了，好了。大家举手表决，这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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