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兰想起了第一次见商领领,那是在三年前,当时女儿生病,急着用钱,她到处打零工。后来一位姓赵的先生找到她,说可以给她一份工作,但在开始之前要先签订合同。
她问赵先生是什么工作,赵先生说平时只要打扫卫生,偶尔也要做饭。
苏兰兰以为是普通的保姆,唯一不普通的是合同里有两处古怪的地方,一处是工资按日结,高得离谱。还有一处,合同上说主人家的事不能往外说,一个字都不能。苏兰兰急着用钱,没怎么深思熟虑就签了合同。
她要工作的主人家住在郊外的别墅里,有很大的园子,园子有很多果树,有满地的胭脂花和向日葵,还有爬了满墙的锦屏藤。
那位赵先生说不可以四处晃悠,不可以上二楼,如果需要做饭会有字条贴在冰箱上,等事情做完不可以逗留。苏兰兰在别墅里工作了一个月,也没见到过主人家一次,越见不到,苏兰兰就越好奇。
这楼梯扶手擦着擦着,她不知不觉就上了二楼,地上铺着深绿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画,头顶有一盏很大的吊灯,像镶了红色的宝石,即使没有开灯,也闪闪发亮。锦屏藤从窗外爬了进来,离藤条最近的那间房开着门。
苏兰兰轻手轻脚地靠近,从门缝里看到了里面的一丝光景。
那是一个笼子,很大,金色的。
笼子里铺了绸缎锦被,上面躺着一个人,穿着昂贵的红色睡裙,是个女孩,她手里抱着一个比她还高的玩偶。
她在和玩偶说话。
“景召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苏兰兰眼珠转了一圈,视线所能看到的范围里,没有第二个人。
女孩是在自言自语。
“今天解剖课上,教授夸我了,他说我手法最利索。”
“他们都太不负责任了,怎么可以把小老鼠的尸体直接扔掉。”
女孩抱怨完,翻了个身,一条腿压着她的玩偶,在苏兰兰的视线里,刚好能看到一截细嫩白皙的脚踝。
脚踝上系着一条坠着红宝石的链子,宝石随着女孩的脚丫一晃一晃。
“扔掉之前要先缝好啊。”
“宋教授上课的时候说过,要尊重尸体。”
尸体?!
苏兰兰后背发凉,正要溜走,睡在笼子里的女孩突然转头,苏兰兰闪躲不及,目光被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视,苏兰兰瞬间如坠冰窟。
她的主人家,是个年轻、貌美,却又古怪的女孩。
“我、我……”
苏兰兰想辩解,舌头却捋不直,或许是因为头顶晃晃悠悠的红光,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的金色笼子,或许是因为笼子里的玩偶,也或许是因为那条爬上了二楼的锦屏藤,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苏兰兰头皮发麻,她脑子里开始自动闪过各种连环变态杀人案的现场,她开始腿软。
女孩放下玩偶,从笼子里出来,走过来开门。
这下苏兰兰看到整个房间的全貌,左边是一整面墙的橱柜,柜子里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首饰盒,正前方则是落地窗,深红色的窗帘紧闭着,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右边有个梯子,梯子正对着的那面墙上贴满了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一个男人的照片。
苏兰兰有种误闯了犯罪现场的错觉,她甚至猜想,那些首饰盒里会不会装的都是被害人的指甲、牙齿、手指,或者别的器官……
“我说过的,”女孩说,“不可以上楼。”
苏兰兰下意识就跑,一路跌跌撞撞,然而身后并没有人追她,她很顺利地打开了大门。
赵先生拦下她:“苏女士,你要去哪?”
赵先生是商领领的保镖,是帝都商老先生派来“照看”她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长相丝毫没有记忆点的男士。
苏女士被赵先生带回了客厅。
二楼的女孩这才下楼,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是宝蓝色的连衣裙,方形的领口边缘镶着大小无差的珍珠,衬得女孩肤白赛雪。
这到底是城堡里的女巫,还是城堡里的公主?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露出了很苦恼的表情,“我又没办法让你失忆。”
哦,是魔女。
想她苏兰兰也是和秀区街道办的一霸,一张利嘴吵遍天下无敌手,居然也哆嗦了:“商商商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苏兰兰在这干了一个月,别的地方她不熟悉,但厨房她熟得很。厨房有一套刀具,不是普通的刀,她打扫卫生的时候见过。
只见女孩去厨房,把装着那套刀具的盒子拿来,然后抬头看苏兰兰,手里拿着刀,眼神居然还透着无害得要命的纯真。
“你眼珠好小啊。”
眼、眼珠?
那些首饰盒里装的是眼珠!
苏兰兰张嘴就要大叫。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推门进来了,是一个单眼皮的男孩子,他先是一愣,然后蹑手蹑脚地上前几步。
“祖宗诶,先把刀放下。”
“方路明。”女孩看到他明显心情转晴,“你找到他了吗?他这次去了哪个国家?”
这男孩子皮肤生得白,唇色却很红,穿衣风格应该很大胆,明黄色的卫衣搭破了很多洞的牛仔裤:“你放下刀我就告诉你。”
女孩立刻把刀放下了:“你快说。”
“他已经回国了。”
她一听很高兴,哼着歌上了楼。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那是三年前的、住在城堡里的商领领。
“所以,”商领领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你是诈尸了吗?”
到现在苏兰兰也不确定那些首饰盒里装的是不是眼珠子。
苏兰兰把商进财一把拽到身后:“我们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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