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府里,尹心柔母女俩将今日在碧泉庄的情况说了一遍,当说到知若那句“就是他们跪求上门,这断了的亲也没有续上的道理”时,尹老夫人气得将手上的拐杖敲得地板叵叵响:“孽障啊!小畜生啊!怎么不来个雷劈死她们。”
尹老夫人是继室,但名分上还是原配长子尹诏的母亲,尹诏和芊昕郡主对她也得恭恭敬敬,这几个小贱种竟敢说什么“跪求上门”?
章灵儿撇嘴:“可不是?我就是这么说的,可那个尹明泽竟然说我们再提祖母、叔叔,就是欺君之罪呢。”
“砰”一声,尹二老爷手上的茶壶落下,滚烫的茶水四溅,离得最近的章灵儿裙摆上茶叶点点沾着。这幸好是冷天穿得厚实,否则这会儿定要烫着人了。
章灵儿直接就红了眼眶,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淌。她今儿怎么这么倒霉?跟水杠上了?刚刚在马车上才换的靴啊,好像又溅湿了。
尹心柔尖叫道:“二哥你怎么回事?有气你找尹知若去,拿灵儿出气做什么?”
尹二老爷此时哪里顾得上尹心柔的叫骂,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欺君之罪?”那声音让在场几人都直接打了个冷颤。
他也是昨日在人群之中看到李御史离开的背影后思考后果和应对之策时,才突然想到再主动回头去与长房认亲是欺君之罪,那时还偷偷抹了一把后怕的冷汗。
所以今日他才让尹心柔去做说客,要知若姐弟兄妹几人来求他,那样他才好有个正大光明的说辞不是?现在连皇上都放了那几个兔崽子不打算追究,他这个亲叔叔对求上门的血亲侄儿侄女于心不忍也无可指责。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都算乖巧顺从的侄儿侄女,在受了这么一场大惊吓后,不但没有孱弱无助,竟然一个比一个难搞,还懂得用“欺君之罪”来威胁!
他除掉尹诏,一来为了赢得玉先生身后主子的青睐,此后有望平步青云;二来除掉自小压在头上的“家族骄傲”,还自己嫡长子的地位;三来,还能通过秋家“分一杯”长房令人眼红的财产。
可是现在,玉先生要的东西迟迟没有找到,令他们很不快,压根不谈他升迁的事。反而因为燕妈妈那一闹让他被弹劾,玉先生不帮忙的话降职被查都有可能,他如今出门都越发有处处遭白眼的迹象了。
本来还想通过“收留”知若姐弟几个挽救一下当前局面,将一切拉回他计划的轨道,却不料那几个兔崽子不但不上他的道,还用“欺君之罪”来压他。
尹二老爷越想越气,这一切都坏在尹知若和离回京那关键一步上。也就是说,若不是叶氏和庆元侯府没有安排、配合好,尹知若被困在秋家,就不会引发这么多麻烦。
想到这,尹二老爷狠狠瞪了叶氏一眼,以前一直以为她还算是个能干的,才把这事都交给她,没想到……,哼!
叶氏也正在火大呢,被尹二老爷这么一瞪,知道是被迁怒了,无限委屈:“妾身一切都安排妥了,谁知道庆元侯爷既想谋人银子又要借人家做名声,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他们特意借了玉先生的飞鸽给洛城传信,就是让秋家心里有底,在拜堂后、甚至洞房后将尹知若直接贬降为妾。以尹知若的性子,伤心无助之下又被困在秋家,能做什么?所有的嫁妆还不是任他们处置了?
她怎能想到秋家连这点事都弄不好,真正应了那句“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结果弄得庆元侯府鸡飞蛋打,被人嗤笑不说,还连累了他们尹府。
尹二老爷“哼”了一声,正想嘲讽几句,叶氏抢先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他们明日可就要去洛城了。老爷快想想怎么办才好。”
“能怎么办?凉拌!”尹二老爷怒道,“你真想被套上欺君之罪不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拂袖而去,连向他老娘尹老夫人告退都没有。
叶氏气得发抖,这么多人,还有几个晚辈在这里,尹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啊!事情弄成这样是她愿意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筹划布局这事?两间雅秀阁和碧泉庄一年可以为她增加多少营收?还有之前同季氏谈好的银子、古董、首饰……
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想想都心痛啊!
许氏轻拍着尹老夫人的背为她顺气,一边轻声道:“娘您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肯定是二嫂之前算计尹知若被她识破了呗,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不过二嫂也是,这么大的手笔也没有跟娘商量一下,娘阅历丰富想的周全,肯定能帮着考量权衡不是?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可惜二嫂只想着你娘家表姐,可惜人家不缺这点银子不买你帐。”
尹老夫人面上一沉,可不是?听二房两口子的意思,他们定是同秋家合谋算计那贱丫头的嫁妆,她在刚才之前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哼,真给二房谋算到了,肯定就是二房的私房了,难怪叶氏那么迫不及待跑去雅秀阁搬了那么多首饰回娘家。儿子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是防着她这个老娘还是防着一母同胞的老三呢?
“叶氏,”尹老夫人冷声道,“你今日就将公中的账目、还有你那店铺里的账册给妍儿(许氏的闺名)过目一下。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们没有分家,你又欠着公中的银子,妍儿总要心里有数才公平,免得留下疙瘩。我这个做婆婆的一向就不想偏向谁,两房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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