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从重新打开的礼堂大门直射进来,落在主席台上,领导们开始忙乱地给医院和派出所打电话,劝说安桐放下张婷的尸体,不要破坏现场。
谁也不愿意留在被死亡和可怕诅咒笼罩的礼堂,地面散乱着皱巴巴的发言稿,静雪走上主席台,试图伸手搀扶安桐,对上的却是安桐怀疑和恐惧的眼睛。张婷鲜红的血液渗入主席台的木板,她圆睁的眼睛旁边有凹陷下去的暗红色伤口,那是鸟弓的痕迹。
“安桐,小鸟唱歌可好听呢。但是静雪说她唱得更好听,小鸟太吵了,要让它们安静下来。”夏歌挽着安桐的手,蹦跳着拉到傻傻拿着鸟弓的静雪面前。安桐有些生气地皱着眉头,嫌恶地望着没有辩解的静雪:“静雪你真的很奇怪。”放下渗着凉气的哈密瓜冰水,转身和男孩们玩耍去。夏歌长长的指甲陷入那只被打落在草地上的小鸟肚子上,直到鲜红的液体沿着她白皙的掌心滴落:“静雪只要安静地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就不会像这只小鸟一样,变得不能说话,就能一直当我和安桐的好朋友。”
静雪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安桐怀疑自己的眼神,摇摇晃晃地回到教学楼,高一高二年级正是课间休息。三三两两聚集在走廊上,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所有经过的高三学生,仿佛他们身上带着死神的阴影,远远躲闪着议论纷纷。
“听说刚才礼堂那里上演了一场死亡毕业典礼。”
“张婷师姐临死前发放的血书,还有那段可怕的诅咒,应该只是针对他们毕业生而已吧?”猜疑的话语夹杂着鸟雀的叫声,不断刺痛静雪耳膜,使劲捂住耳朵,记忆里那些更刺耳的声音又追赶上来。静雪害怕毕业,每一次毕业的到来,都必须面对分别和改变。夏歌指甲嵌入小鸟肚子时,笑容森冷地说过:“毕业以后,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和安桐,三个人永远一起。”
阵阵上课铃声响起,在静雪失控的尖叫声中,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们慌忙逃回教室。苍白的天空不停旋转着,静雪使劲摇晃脑袋,勉强睁开眼睛,安桐一身白色校服满是血迹,神色疲惫地望着自己:“醒了?你一直在走廊上大喊‘别吵了别说了’,后来就昏迷过去。”不等静雪开口说话,安桐突然从静雪书包里抽出鸟弓,充血的眼睛逼近静雪追问,“除了你,还有谁带着鸟弓?你认识张婷吗?知道我和她是情侣关系吗?是你用鸟弓打死她的吗?”
安桐质问的声音里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半点力气,他从未真的讨厌自己。就算在他记忆里,自己是残酷又古怪的女孩,却也是他始终没有舍弃的童年伙伴。安桐修长白皙的手上青筋跳动,死死抓住静雪洁白的衣领,静雪精心打着漂亮蝴蝶结的红色礼花慢慢从衣领间松开滑落,像淌落的鲜血。静雪伸手轻轻拍打安桐颤抖的背脊,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没有血色的嘴唇问道:“夏歌知道吗?你和张婷的事情。”
“当然知道,是夏歌介绍我们认识的。”安桐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死去的小鸟是夏歌用鸟弓打下来的,他不知道夏歌故意留长指甲是为了剖开小鸟的肚子。夏歌在他记忆里,永远是纯美无辜的模样。
校门外的警车和医护车鸣笛声渐行渐远,安桐“刷”一声站起来推开医务室玻璃窗,望着医护车消失的方向紧咬嘴唇呢喃着:“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杀死张婷,不能让她好好毕业。”
“死亡毕业证,因为张婷收到了死亡毕业证。”夏歌脸色惨白地倚靠在医务室门边,手里扬着一张黑色卡片。下一秒卡片就被安桐抢在手里,他惊恐的眼底倒映着黑色卡片上鲜红的字体:死亡毕业证。
“恭喜毕业,亡者张婷。”安桐的声音从牙齿间渗出,冰寒吓人,安桐刚说完,末音还未消尽,教学楼最高处传出可怕的嘶喊声。静雪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夏歌伸出手拉住静雪,恢复了让人熟悉的温柔笑脸。
高三教室里一片乱糟糟,散落在走廊上,教室里的黑色卡片上写满所有高三毕业生的名字。手里还拿着死神派发给自己的死亡毕业证的学生瘫坐在地,一遍遍重复嘀咕着:“我们都会像张婷一样,在今天死掉吗?用死亡,来毕业吗?”
人们疯狂地互相质问,寻找杀死张婷,派发死亡毕业证的凶手。
“是你吧?因为每次考试我都比你高分!这次的大学保送名额也被我抢走!你想杀了我,让我没办法活着毕业,是吧?”年级第一,已经得到一流大学保送资格的男生使劲揪住邻座男生的衣领。女生紧紧抱着毕业纪念册哭泣着,被争先逃出教室,想逃离学校的人撞倒,纪念册掉落在地,大小鞋印踩落在贴满可爱卡片的毕业纪念册上。
静雪搀扶起跌坐在地的女生,女生紧紧抱着毕业纪念册低声嘟哝着:“我只想带着美好的记忆毕业,和好朋友们一起开开心心参加毕业典礼。”静雪安抚着女生,转眼教学楼的学生都逃下去了,只剩空寂的教室和走道,夏歌和安桐也消失不见。教学楼下一片混乱,校门紧紧关闭着,学校领导和老师围聚在门边劝说骚动的学生先返回教室。校园广播发出“呼呼”的声音,尖锐高亢的女声从广播里发出:“恭喜你们拿到死亡毕业证,只有死亡,是最彻底的毕业,是真正的解脱和结束。”不是张婷的诅咒,而是静雪最熟悉的声音,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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