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阴雨绵绵了几日,终于雨霁天青。
忙完了公务,锦瑟决定去探望念秋。妙姐已经备好了马车,正站在大门外等候,见到锦瑟来了,先是苦笑了一声。
锦瑟看了她一眼:“有话说?”
妙姐满脸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指了指马车厢。
锦瑟想了想,挑开车帘,向里一看,随即皱眉。
一身淡蓝薄衫的长风端坐在车内,歪头巧笑倩兮:“瑟瑟,我等你好久了!快上来吧!”
“长风,”锦瑟立在车外不动,毫不掩饰浅浅不悦,道,“我记得并没有许你一同出门。”
长风愣了愣,随即讨好道:“难得的好天气,我也想出去走走,好不好嘛?”
锦瑟不说话,直直看着他。
长风有些讪然,低头道:“你是要去探望那位送你药囊的公子吗?我也同你一道去,会打搅到你们吗?”
这是在威胁?还是苦肉计?
锦瑟闻言眯起眼:“长风,你不打自招了。承认那日有在偷听,对吗?”
长风匆匆抬头,急急辩解道:“我不是有意的!”
锦瑟背起手,冷冷道:“偷听已是不磊落的行为,现在,你还想死不赖账吗?”
“我……”长风一滞,盯着锦瑟严肃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下车!”锦瑟突然低喝一声。
长风吓了一跳,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喃喃道:“瑟瑟……”
那个公子有那么重要吗?居然因为他而这么凶巴巴地吼自己,长风觉得委屈极了。
锦瑟却并不理会长风的难过,皱起眉,毫不留情地重复:“我要你下车!”
这一声怒斥终于激起了长风隐忍许久的脾气。他知道自己曾被宠坏不懂忍让,他知道自己娇生惯养不好相与。他真的已经在竭力改正了,但她凭什么要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凶的吼他!他只不过……在意她而已啊!
长风收起委屈与讨好,换上一脸的凛然,铿锵道:“不下!”
我偏偏不下!你想和那公子私会,我就是不许!我就是妒夫!
锦瑟缓缓挑起眉,似乎对长风的勇气颇为赞赏,也不生气了,扭头对妙姐道:“把殿下拉下来。”
长风和妙姐几乎同时一愣,须臾,长风不敢相信地望着锦瑟,妙姐却是搓手求饶:“大人,小人可是万万不敢,你饶了小人吧!”
锦瑟怒极反笑,连连顿首道:“好,好,我自己来!”
随后一举撩开裙摆上了马车,弯腰贴近长风道:“你是要自己下,还是我拖你下去?!”
长风仰头看着锦瑟,他不信她能这么对他,却被抓着领口,用力向外一扯。
嘶的一声轻响,衣料破了条长长的口子。
锦瑟却好像未听见一样,提着长风便向外走!
长风恼了,他从未曾如此难堪过!她就这么讨厌他?!她凭什么?!她有何资格?!
“放手!”长风抬手便挥,毕竟从小习武,竟一掌将锦瑟推到一边,锦瑟猝不及防、脚跟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脑袋撞着了车厢椅木,砰地一声。
长风还在兀自喘着粗气,碎掉的衣领让他狼狈不堪,为了给那个什么公子压力特意梳理的发髻也垂了几缕下来,简直让人抓狂!
待到听见撞击声抬头,锦瑟已经翻过身来,顶着渗着血渍的伤口冷冷看他。
长风愣了一下,才猛地扑过去:“瑟瑟!你怎么样了?!你!流血了……”
“下车。”锦瑟盯着他,声音冷到结冰。
“瑟瑟……”
“下车!”
长风孤零零站在锦府门前的泥洼边,眼睁睁看着载着锦瑟的马车绝尘而去,泥浆四溅。
“殿下,大人请您到佛堂思过。”
如何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碧芜哭天喊地的声音:“殿下!谁敢罚您跪?!您起来!有什么事就罚奴才吧!奴才的心都疼死了……奴才这就找皇上评理去……殿吃了多少苦,皇上一定得心疼死啊……”
“出去!”本是呆呆跪着的长风猛地大喊一声,手指指向门口,“都出去!”
碧芜一惊,连眼泪也留不出来,诺诺道:“殿下……”
长风看也不看他,神情异常坚毅。
秋痕拉了拉碧芜,二人默默退下。
空荡的佛堂,只剩下长风一人,直直跪着。
“阿妙,”锦瑟撩开车帘,对妙姐道,“今天便不去探望念秋了,掉头回家吧。”
阿妙担忧望了锦瑟一眼,终于没说什么,调转马头。
马车中还留有长风身上的淡淡香味,向来懒怠的他,今天居然有精心打扮过。
她承认,撩开车帘的那一瞬间,着实惊艳。
她不是不想与他同乘,只是,她要去探望的,是冯琴的弟弟冯念秋。现在,还不是让长风知晓的时候,她的计划还未走到这一步。
锦瑟握紧了拳,她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人而乱了脚步,绝对不能。
路过小佛堂的时候,锦瑟摇了摇头:走之前呵斥他去佛堂思过,想必绝不会乖乖听话吧。
“妙姐,一会儿我有公事要处理,尽量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是。”
外头大概已经落日了吧,长风扭了扭脖子,屋子里愈发暗了,开始阴森起来,越想越慎得慌。
腿也好酸,衣服烂了还在穿着,又冷又难看。
最初的愤怒倔强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长风有些后悔,为何要乖乖跪着?做这种姿态给谁看?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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