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入南德限制多多,大周境内水路依旧运行正常,野舟渡一如既往地忙碌。
永福号靠上码头,石磊率先带人下去,又牵了马来,一张大胡子臭脸对着墨紫等人,严盯紧防,怕他们在最后关头再耍花样。
臭鱼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双脚悬晃于水面上,嘿嘿嘻嘻笑得欢,“大胡子,一大早就瞅咱们不顺眼,莫非昨夜里睡不好,又晕船抱人吐馊水了?”
石磊如今就恨人提这个,一听鼻子喷气如喷火,瞪眼要来粗话。
“别误了正事。”仲安提两袋子行李,走下舢板,阻止石磊冒火。
“娘的,你干脆给我一棍子,打闷了算,省得受这等闲气。”从来没有像这次,办个事窝囊得要死。
“一棍子我可不敢打。倒是可以回去请你喝好酒,让你大醉三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仲安将沉沉的袋子往石磊手上一塞,又往船上走。
臭鱼见逗不了趣,耸耸肩,双手拍两拍,摊开,表示他很无辜,随便聊聊而已。
石磊差点没翻白眼。
“臭鱼,来帮忙。”墨紫正候在舱外,一看到元澄出来,就喊道。
“不劳烦墨哥,我们这里四个人八只手,难道还扶不了这一位吗?”仲安笑着客气,其实也是不让墨紫等人有机会。
墨紫同样笑容满面,走上前去,“都有八只手了,还怕多一双两双的?”她让这行人激起一身叛骨,没别的意思,就不想让他们太好过。
萧二郎突然站到元澄身前,阻止墨紫的靠近,“到岸该随便我们。”
“萧将军要把话听听仔细。我说的是,下了船,随便你们。”船上船下是天地之别,但墨紫没有过份嚣张,反而言语转缓,“还有,我想请问将军,元先生伤重,可否在你押走他之前,让大夫过来诊治,抓些药?”
萧二郎单眉挑高了,唇角勾了勾,飞快隐没,之前仗着船而让他们滚下水的家伙,如今靠了岸,还能如何威胁到自己?
因此,他说:“不可以。”至少她请来的,不可以。
墨紫也不惊讶,横竖两人闹僵了,不指望这位来个言听计从,“萧将军远道而来,不惜与我们这些人为伍,也要过江捉人。如今人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却又固执己见,莫非想带个不会开口的死人回去不成?”
“他死不了。”萧二郎烦不胜烦,“再说,我带个活人还是死人回去,不用你操心。”
“我自然不操心将军,只怕将军因一己之私,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害了大周老百姓而已。”具体的也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萧二郎声音寒冷如冰:“倒不知是何一己之私,会让我犯这么大的过错?你弄清楚,此人是我大周的叛贼,欲拿的钦命要犯,其罪当诛。说不定,死在路上,还能少受点活罪。”
墨紫想都没想,回应他的话,“元先生照你们说是大周的叛贼,身为大周官员,你们为何不光明正大向南德讨要,反而行事如贼一样偷偷摸摸。大周南德向来交好,元先生当南德宰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找麻烦去,等人失了势才落井下石。分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钦命要犯,就该交由皇上处置。他自己没介意受点活罪,你就别太着急要人命了。”
“看来和你讲不通。”从这个墨哥站到元澄那边起,萧二郎同他说话就像打仗,费力费脑。
“讲不通没关系,萧将军请大夫就行了。并非一定要在船上,下了船也可以。好歹是一条性命,就当给你们自己积福,好心总有好报的。”墨紫在话语上软硬兼施,教训一顿再劝人向善。
“墨哥,你跟我们二人说也没用。元大人将由这两位带走,请不请大夫,要看他们的意思。”仲安始终不想跟墨紫完全翻脸,一个人在那儿唱白脸,不管有没有人领他的情。
墨紫看看元澄左右的两个男子,不就是跟着萧二郎来的吗?又跟她来这套,推三推四,什么人都拉来挡风。
于是,她轻笑,还算客气地跟仲安说道,“仲安先生的话,我还是信的。只不过,这二位难道不听命于萧将军?其实,我也是看元先生可怜,又是搭乘一条船的有缘人,就想能帮就帮上一点,对你们几位绝无不怀好意。我说话向来作数,人下了永福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今后见面也会装不认得,请先生无需担心我要劫人。”
仲安心想:你要早表现出对第一贪官是同情心作祟,而不是狼与狈要结拜,就好了。和我们也没僵到这个地步,那么说上两句话,说不定顶用。
“你对待有缘人的差别还真大。”萧二郎抱臂冷嘲,“同坐一条船,却怒气冲冲地让我们滚。”这厮巧言令色,真是越听越可笑。
墨紫双眸睁了睁,眼角余光瞥见垂头让人架着的元澄,暗自念了三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抬个头,语声语调平和得不得了,笑得可亲,“萧将军,我就是个粗人。用你们的话说,私货贩子一个,不懂规矩。要是有些话说得不中听,您掏掏耳朵,不理会便罢了。而且,我那时对事不对人。好好的,你让人欺负别的船客,我要不出面,岂不是坏了名声?再说,这三日,我也没亏待你们。好吃的,都留给你们。船舱也由你们独住,我和兄弟们挤货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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