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每次说第一好官这个称谓时,就是满满的嘲讽意。
墨紫不是听不出来,不过她行船的帮子,皮厚得很,微笑着装傻,“可是他亲自来取的?”
金银手中的扇子不摇了,露出一丝兴味,漂亮的眸子眯出狐狸眼,“墨哥此来,想是得了消息。心中既有答案,何必再问我呢?”
“金大少既然不肯答我,我在前头柜上问你家柜事,你又何必特意将我请进来呢?”墨紫反唇相讥。
金银啧啧有声,“墨哥牙尖嘴利,在下佩服之极。不错,怕我那些柜事嘴笨,万一得罪贵客,我自是要出面接待了。也好,聪明人面前,我不再绕弯子,正是那人亲自来取的。我开价二十五万两买,你猜怎么着?”
墨紫一笑,“自然是不卖了。若是卖了,金大少怎会心中有气,把扇子都要扇破了。”可是,为什么不卖呢?第一贪官刚大赦出来,应该很需要钱吧?至少,可以把那个兔子成灾的园子好好整整。
“墨哥眼也尖。”金银一怔。他向来面上敷张虚假的笑脸,人看着不会觉得多真诚,但也绝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可却被眼前这个笑里抹油的女子看穿了。
“好说。”既然碰上了金银,不如顺道打听点事,因为她实在好奇得要命,“金大少生意做得恁大,当初,一听那个称号,就能猜到是谁,且知道那人进了皇宫,想来必定各道消息灵通。”
“我消息便是再灵通,也不及墨哥。以为他必死无疑,他竟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墨哥当日对我言,你救人,全凭当时的心意,而这人,命不该绝。他还真是借了你的吉言。”这样都死不了,莫非注定他要掀起滔天巨浪?
“不是借我的吉言,而是有些人天生运气好。”分给她一点就好了,“金大少,我孤陋寡闻,走的地方不多,见识不算广,想请教。”
“墨哥何需如此谦逊?不过,你但说无妨。”金银想不出她自己过来确认的理由。珠子既然取走了,和钱庄的关系也算暂告一段。他请她入内堂,她并未排斥,原来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那人既是南德的宰相,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该年纪很大了吧?四十五十岁这样的?”万分之一同名同姓的机率,要发生的话,不是不可能。
“墨哥,你救了那人,难不成一点不知他的事?”哦,看来之前她说和那个元某人不涉男女私情,不是谎话。
“我与他萍水相逢,只知他以前的官位,其他一无所知。”想当然吧,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不老不象话啊。所以,她同他说话,一直将对方当成一个学识渊博的长者。
“那人十五岁以神童惊动南德皇都,特许越级参加全国大考,一篇论左传令主考官震动,点为榜首。大殿之上,其才获皇上嘉奖,钦点为少年状元,官拜从五品中书省舍人,之后每一年升迁一次,二十岁便为尚书省左仆射。二十一岁时,尚书令告老,全朝百官推他接任,从此朝廷政务皆经他手。二十三岁,天子封他为太傅,官居一品,位列三师。二十四岁,老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朝中风向变动,他的首敌吴太师发难,联名上书揭他八年贪渎之罪。一夜之间他自最高处跌落,家产全数充公,削为平民,流放千里南暑之地。”金银说得精简。
一个人小半生的跌宕起伏,别人用几句话就讲完了。墨紫唏嘘之余,吸收着那些惊人的信息。神童。少年状元。中书舍人是什么?她对官位不熟悉,不过五品已经算是挺大的官了吧,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还一年升一级。这速度,换算一下,跟火箭上天差不多。不过,南德的官声向来口碑不好,从上往下层层贪。而且,老皇帝亦有昏庸之名。元澄若真是神童,只要投其所好,能以二十四五的年龄当百官之首,可能就是靠天时地利人和之力吧。
“那——”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犹豫一下,觉得这金大少也非常人,不会有一般人那样的狭隘思想,“听说,那人和太后有什么?”当时,元某人说到帮太后女扮男装时,似有所念。就是这一点,严重误导了自己。
金银突然哈哈大笑,“墨哥,你以为那人会跟太后有暧昧不成?那日我问你,那人可是你心上人?你说,女人帮男人,难道就是对他有意。我还想墨哥之豁达,当世女子中也算稀罕的。没想到墨哥自己豁达,对别人仍是世俗之见。”
墨紫不太好意思,嗯哼一声,认错态度很好,“金大少说得对,是我浅薄了。你不必理会此问,是我一开始没弄清楚。”
金银见墨紫这么爽快认错,再在心中喝声彩,“在下不过说笑罢了,若不知那人年龄的话,也难怪墨哥误会。南德太后已过五十寿诞,听闻是个活泼性子,民间还有她女扮男装出游的传闻,与那人曾以母子戏称。可惜,到底比不过亲生儿。为了儿子大权稳固,昔日是以亲情笼络之,今日就拔刀相向。那吴太师联名上书,听说腰板硬得很。若无人撑腰,以那人如日中天的权势,谁敢往上写名字呢?”
党派之争向来多代表和授命于皇族内部的不同势力,只要学过历史的人,多多少少会了解一些。墨紫虽然工科出生,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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