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
十一月十八, 雍亲王府
东花园的红梅开得很是漂亮,福晋让人采了不少装饰在屋子里,就着炭炉的热气一熏,温香满怀,沁人心脾。
清早, 西配院的小主们来请安, 李氏头一个啧啧称赞道, “福晋真是好心思,我就知道折几个花枝插个瓶儿, 回屋让胭脂气一熏, 一点儿花香都闻不见了。”
福晋淡然一笑,眉目微微弯起,“咱们府里的梅花味道清淡, 冬天屋里憋闷,我倒觉得多装饰些花枝反比用香料舒坦。”
“福晋说的是, 不过, 也得咱们会布置才行,”钮祜禄氏接过话头道, “这红梅颜色鲜艳,用得多了最是咋眼。妾身插了几枝就觉得整间屋子红通通的,哪像福晋这里, 摆放得远近相错、浓淡相宜, 一点没有乱章夺色之感。倒不知是哪个巧手的丫头, 回头妾身可要借来用一用。”
福晋轻声一笑, 端起茶碗道,“偏你爱在我这儿讨巧,就是诗环带着几个小丫头折腾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要是想用,直接吩咐她就是了。”
钮祜禄氏嘴角一弯,起身轻巧一福道,“多谢福晋恩典。”
“说到侍女,”耿氏柳眉微翘,“我倒听说,苏公公的妹妹昨儿刚进了王府,如今正跟着教导两位格格的李嬷嬷学规矩呢。”
在坐的小主俱是一怔,只有福晋安稳地抿着热茶,“不管是谁的妹妹,进了王府都得安安生生的做事。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连个行礼的规矩都不会。若是李嬷嬷教的不好,就是看在苏培盛劳苦功高的份上,也只能当个粗实的奴才。”
屋内众人皆颔首称是,暗地里却眉目流转,计上心头。
乾清宫外
从日精门出来,四阿哥正打算带着苏伟去永和宫请安,却见八阿哥面色憔悴地由后而来。
“四哥安好,”胤禩冲四阿哥拱了拱手,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也随后跟了上来。
“看来你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四阿哥负手而立,神情寡淡,“既是有病在身,也别太过勉强了。”
“多谢四哥挂怀,”八阿哥淡淡一笑,“弟弟有孝在身,不好四处乱走,还请四哥代为向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问好。”
苏伟杵在四阿哥身后,听了八阿哥的话暗暗地撇了撇嘴,承乾宫和永和宫的恩怨都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想要挑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关系,也不知道找个高明点儿的办法。
四阿哥眼眉都未抬一下,清冷地转过身道,“良妃娘娘去的早,难得你这般纯孝,贵妃娘娘自然不会怪罪的。不过,惠妃娘娘的身体一向不大好,等你出了孝,也要多去看看才是。”
八阿哥嘴角轻抿,神态未曾多变,只抬起袖口轻咳了两声,脸色倒是又白了几分。
十阿哥见状,上前两步开口道,“四哥倒是操心得多,眼下老十四到胶州办差,身负重任。您这个嫡亲的兄长,总该多帮着照看照看弟媳子侄,打理打理府邸事物,也好让胤禵在外能无后顾之忧,安心为皇阿玛办事——”
“胤誐!”九阿哥刚伸手拽了十阿哥一把,就见一个不高的身影自日精门内一路飞奔了出来。
“四哥!”十八阿哥也是一身朝服,左手捧着帽子,跑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可怜身后两个小太监一路左右护着,停到四阿哥跟前时差点撞在一起。
“怎么还这样莽莽撞撞的?让大臣们看到像什么话?”四阿哥皱起眉头,看着苏伟把十八阿哥领到一边,带好帽子,理好衣摆。
胤衸吐了吐舌头,讨好地走到四阿哥腿边,伸手拽了拽四阿哥袖口,“昨儿个皇阿玛说我的策论写的不好,我改了好几遍,师父还说什么有形无实、华而不满的。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四哥一会儿去帮我看看行不行啊?”
四阿哥没说话,胤衸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一旁站着的八阿哥几个,“啊,八哥、九哥、十哥,你们也在啊。”
九阿哥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十阿哥重重地哼了一声,八阿哥倒似没在乎胤衸对他们的忽视,微笑着开口道,“胤衸这几日的朝会参加的如何?你才刚满七周岁,一时听不懂也不打紧。”
“我哪里是听不懂啊,”十八阿哥把嘴一撇,直接耸拉下脑袋,“今儿要不是胤礼一直掐我,我就在早朝上睡过去了。这老祖宗也真是的,干嘛把朝会定在一大清早啊,见天的连个懒觉都不让——”
苏伟眼疾手快地捂住十八阿哥的嘴,在场的几位阿哥面面相觑,最后倒都敛了一身戾气,不自在地露出几分笑意来。
晌午,西配院
李氏拉着伊尔哈,一路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
“额娘,干什么这么急啊?”伊尔哈把自己的手腕从李氏手里抽出来,“我那儿茶房里还炖着鸡汤呢,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都多大了,就知道惦记着吃!”李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伊尔哈两下,“我问你,昨儿个李嬷嬷那儿是不是来新人了?”
伊尔哈揉着手腕,皱皱眉道,“你说秋欣啊,她是苏公公的妹妹呢。”
李氏惊愕地瞪大眼睛,“你知道她是苏培盛的妹妹,怎么也不来告诉额娘一声?”
“这有什么好告诉的,”伊尔哈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我和长姐这几日正忙着腊八过后的赏梅宴呢,哪有时间关心这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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