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楼里面烧着篝火,虽然暖和,但是多了几分混混沌沌的感觉,牧景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走出了门楼。
凉风嗖嗖,冰雪覆盖。
一股寒意从背脊直接升起来,蔓延全身,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反而让他清醒些许。
站在城墙上,远眺城外,城外笼罩在一片白皑皑的冰雪之中,银色的光芒占据了天地之间唯一的颜色。
“寒冬腊月,这样的季节气候,朕本该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里面享受人生的,奈何兮,天道而乱,天下纷争也!”
牧景有感而发:“这天下动乱,总归是让人睡不着觉的!”
“我汉室江山,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也!”
刘备也走出来了,他的目光随着牧景的视线而看,牧景看的是心情,而他看的是天下,大汉的天下。
他心中有些预感,汉室江山恐怕真的要走到了终结了。
作为刘氏皇族,他的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悲愤的。
刘汉皇族,绵延四百年的尊贵,或许即将落下了帷幕了,这何人不悲凉啊。
没有人一开始就野心勃勃的想要称王称帝的。
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其实走到这一步,都是被时代一步步的推着前进,在很多年前的黄巾起义的时候,他们都只是朝廷的忠臣良将,不过只是一心想要平叛,最大的希望不过只是希望能让自己封侯拜相而已。
可谁也想到,这一战把他们推向了乱世,让他们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成为了一方诸侯,更是奢望九五之尊。
但是不管如何,他们心中,多少还是惦记着汉室的。
历史上曹操掌大权却一辈子不称帝,刘备虽然割据西南,建立蜀国,但是却始终最在意的还是自己所谓的刘皇叔之名,传承天下的也不会是他蜀国皇帝,更多人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他是刘皇叔。
当汉室将倾,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心中的确都不好受。
“就算汉室崩了,那也是你们刘家子孙自己造出来的孽!”
牧景淡淡的说道。
“若非黄巾乱起,我汉室江山怎么会被动摇根基呢?”
刘备愤愤的说道。
纵观汉室这百年来,亦有动乱,甚至历宦官和外戚之乱,但是要数动摇大汉根基的事情,唯有黄巾乱起。
汉室四百年,人心归属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了,言之天下,比归刘汉,可就是一场席卷八州之地的黄巾之乱,让汉室人心尽去。
“黄巾?”
牧景忍不住冷笑:“你要是这么说,那真今天就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一下了!”
他冷然的道:“汉,历两朝,纵横四百年的光阴,刘汉之权已攀登之极也,天下臣民之归属,亦无可争议,即使是山野之民,亦能的明汉之朝也,可为什么一个神棍,一群泥腿子,却能让你们汉室根基尽去呢?”
刘备闻言,略显沉闷,只是神色有些阴冷。
聪明人说话,不敢狂言,毕竟有些话说出来,代表人的档次的,他可以不认这个事实,奈何他不能丢了刘汉皇族的脸。
所谓黄巾之乱,张角不过只是太平道一介神棍,席卷天下的黄巾军也不过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农户,佃户,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而已。
可偏偏他们就颠覆了整个大汉皇朝的根基。
“秦奋六世之余烈,方能成就霸业,可你们汉室,败了自己的江山,不过三五代而已!”牧景冷笑:“别把责任推出去,上梁不正下梁歪,没这样的本事坐江山,却幼童登九五,何等的悲哀!”
汉室的败亡,并非是一朝一夕,而是这些年的传承下来,一代代积累的,所谓宦官干政,外戚专横,那都只有一个,就是能做主的人做不了主而已,多少幼主登天位,最后大权却旁落,然后就开始演变成为了动乱了。
“昔日陈胜吴广都曾言,王侯将相,应有种乎,然你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坐上这个位置,到底是血脉传承重要,还是天下臣民重要!”
牧景冷然如冰,刺入了刘备的心底:“黄巾之乱,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朝廷根本没办法让百姓过上好生活,一群饿的发慌的人,造反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无奈却唯一的选择而已,谁有一口饱饭吃,有一床被褥暖,还想要刀光血影的讨生活啊!”
“历朝历代,皆如此也,有何不可!”
刘备冷然的说道:“昔日的周朝,春秋战国,先秦之朝,不皆如此,乃求之名正言顺,方能让天下臣民归属,若是天下人人可登九五,可不就是天下大乱了吗!”
“如今天下不乱吗?”
牧景反问。
刘备却沉默了,动乱的天下,就是刘汉抹不去的悲哀。
“有时候你们这种名正言顺之想法,恰恰是天下不能历天下之朝的缘故也!”牧景有些的嘲笑。
血脉传承,传承一个皇朝,肩负天下臣民之生死,从出生就决定自己的位置,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如果是你自己的东西,没关系,但是九五之尊,那绝非仅仅只是权力,更是权力,就因为一个孩童身上有九五之尊的血,他就能蓦然登天位,给天下带来的,何尝不是一种动乱啊。
“如若你大明得了天下,日后不还会如此吗?”刘备反嘲起来了。
“我大明若得了天下,总有一天你会看到不一样的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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