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敏慎察如展昭,很快就发现了端木翠的异常之处。
有的时候,五年甚至十年的流光,就可以全然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是两千年遥远而又漫长的变
迁?
眼前的女子,除了轮廓样貌与自己认识的端木翠相似,穿着、装扮、眼神、气质、性情乃至其它无法一一历说的种种,都相差甚远。
单是她周身透露出的凛冽杀气和目光中无法掩饰的霸道,就已经让展昭望而却步。
先前终能得见的惊喜跌落地极快,巨大的失落、愕然以及惶惑排山倒海般涌将上来。
难道说,从最开始,他找寻的方向就是错误的,沦入沉渊的端木翠,并没有回到姜子牙身边?
在这个军营里的,一直是两千年前的端木将军?
展昭忽然有些明白,当日他身赴沉渊之时,温孤尾鱼缘何笑的那般怪异了……
身后有人重重搡了他一把,展昭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入铜荆棘木笼,半跪下的膝盖重重磕压在木笼底部林立的荆棘牙上,鲜血刹那间透衣而出。
展昭咬牙站起,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冀,回头看端木翠。
端木翠压根连扫都没扫他一眼,她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六名全身披挂握戟持锤的大汉跃跃欲试,罩面头盔蒙的严严实实的脸上只露出眼鼻,目光凶悍至极。
端木翠缓缓抬手指向展昭,一字一顿:“那里是朝歌派来的武士,他的身上沾满虞都的血,现在,我要你们十倍百倍的把这笔血债,讨回来!”
齐齐的一声喏,六个膀阔腰圆的身形,气势汹汹,争先恐后挤进了木笼,旁侧的兵卫迅速上前将木笼门用铁链缠死。
阳光从军帐的缝隙处透进来,六个人肩并肩形成了一堵墙,把展昭罩在了阴影之中。
透过他们肩并肩的间隙,展昭的眸底清晰映入端木翠的影子。
“端木,”展昭忽然异常平静地开口了,“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回应他的,是端木翠唇边抹开的一丝冷笑,与此同时,一柄木瓜铜锤带起劲风,当头砸下。
阿弥叹了口气。
如果展昭是个样貌粗鄙的男子,她也许不会这么惋惜,但是这样一个气度出众的男子血溅当场,她多少是有些不忍的。
所以她略略偏转了头,就在这当儿,她听到铜锤落地的咣当声,还有毂阊刻意压低的声音:
“好身手。”
阿弥赶紧将目光转向木笼之内,那个率先向展昭出手的兵卫抚腕后退两步,喉底发出猛兽受伤般的低吼,阿弥未能看清展昭的身形,因为就在这刹那之间,另外五名兵卫已经猱身扑上,戟、叉、矛、斧、钺,各个方向,毫不容情。
说不清过了多久,又是一声低叱,一柄长矛飞将出来,说巧不巧,正落在端木翠身边不远处,持矛兵卫重重撞在木笼边上,铜荆棘牙狠狠扎入背中,那兵卫倒也硬气,一声不吭,拔身起
来,那排铜荆棘顿成赤红。
端木翠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毂阊上前一步,轻轻搭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能杀了虞都的,定然是好手。”
端木翠没吭声,只此片刻间,但见展昭身形惊鹤般冲天而起,半空之中疾转如电,腿法连绵不绝,又两名兵卫一左一右摔飞出去,端木翠心念一动,上前一步喝道:“住手。”
展昭于激烈打斗之中乍听到端木翠声音,浑身一震,竟忘了身处何地,自然而然停将下来,身形尚未站定,忽觉背上剧痛,却是那持钺的兵卫杀红了眼,收手不及,钺刃狠狠在展昭背上砍了一道,若不是展昭反应极快迅速运起内力弹出,这一下伤及心肺也未可知。
饶是皮肉伤,片刻间血透重衣,展昭一声不吭,伸手自衣襟下摆扯下一大幅来,略折了折自后紧紧束住伤口,在身前打了个结,端木翠大步过来,信手解下腰间链枪,以链做鞭,透过木笼,重重抽在那兵卫身上,这一下劲力非常,那兵卫被抽的连退几步,但看得出素日里训练极严的,又马上挺直脊背,几步走回原先所站的位置,一动也不动。
端木翠怒道:“我说住手,你可有听进去?素日里行兵,难道你也不听我的命令?”说话间,扬手又是一鞭。
那兵卫喏一声,硬生生又受一鞭。
端木翠待要再给他几记,却又无端心软——她护短之名倒也不是白来的,只皱了皱眉头,示意笼中几人道:“出来。”
旁侧的兵卫赶紧上前将木笼的门打开,端木翠吩咐道:“给他一把刀。”
顿了顿又看向阿弥:“阿弥,你进去试试他的刀法。”
阿弥吃了一怔,鬼使神差间,脱口而出:“将军,他受伤了!”
端木翠透出讶异神色来,阿弥这才省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面上刹那间火烧一样烫热,再不说一句话,抽出腰间朴刀,进了木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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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接过笼外递进来的刀,顺手起了个刀势,他虽不善用刀,但天下武功,同出一理,练至炉火纯青处,以刀御剑招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木翠退开两步,毂阊略低了头,轻声道:“此人功夫了得,无论在西岐还是朝歌,都足可拜将。”
端木翠嗯了一声,亦低声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让阿弥跟他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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