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赶到绸缎庄的时候,徐庆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晃荡,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上去就冲着白玉堂作了个揖:“五爷,三爷怕是好事近了。”
“这话怎么讲?”关系到三哥,白玉堂立马来了兴致。
掌柜的喜滋滋地把徐庆这两日的“异常表现”渲染了一通。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不过我看,三爷是上了心了。”
“还有这事?”白玉堂乐了,“三哥这趟,当真是腊月里的萝卜,动(冻)了心了?”
一时按捺不住,恨不得立时找到徐庆问个究竟,只可惜徐庆不在庄里,让他心痒痒的难耐,待想出去找,又怕一个走一个来,两两走岔了。
“五爷急的甚么!等三爷回来,岂不就知道了?”掌柜的素知白玉堂习性的,“洛阳此来,一路风尘仆仆,要不要给五爷烧上水,洗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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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洗澡,白玉堂是比展昭讲究和享受的多了,绸缎庄里现成的浴房,大块的汉白玉石砌成的池子,注了半池子香汤,池壁上凿了两个注水的孔洞,若嫌池水凉了,拉一拉边上的银摇铃,浴房后头烧热水的赶紧摇轱辘放水,水流来的小小细细,以防来势猛,把人给烫着。
浴池边上铺着蒯草细席,席边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粗细葛布巾,另一侧放了个小木几案,几案上摆着清凉润口的果茶。
白玉堂倚着池壁坐着,双目微阖,墨样长发浸入水中,露出水面的肩背结实饱满,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所致。
即便是在如此适意悠闲的时刻,他眉峰唇角处隐现的桀骜不驯之色,仍是分毫不减。
洗浴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白缎压暗锦长袍,月白宽腰束带,上绣精致海蓝色纹样,银色发带松结发髻,前襟缀一块碧绿镂花翠玉,目若朗星,鼻若悬胆,面如敷粉,唇似涂朱,端的风流倜傥,英姿华彩。
去房中看了一回,徐庆还是没回来。
白玉堂闲的无聊,把玩着折扇慢悠悠到布庄前头来,掌柜的正看着柜外头发愣,白玉堂上前一步,扇子在他肩上敲了敲:“愣什么神呢?”
“哎呦五爷,可不好了。”掌柜的反应过来,一个劲跺脚,“三爷送去的布,叫人家给退回来了。”
“什么?”
掌柜的拿手指柜案上搁着的两匹上好淡绿色笼纱绸给他看:“可不就是三爷早上送过去的,刚来了个下人模样的婆子,说是谢过三爷好意,东西不敢收,原封不动给退回来了。”
好家伙,才洗了个澡的功夫,竟然就风云突变了。
“那婆子呢?”
“刚走。五爷现在追出去,没准还撵得上。”
话还没完呢,眼前白影一闪,再看时,白玉堂早没了人影了。
要说白玉堂心里不急那是假的,自家三哥的事,比自个儿的事还上心,布匹退了回来,看着小事一桩,背后的玄妙却大——多半是人家姑娘不乐意,三哥这好事,眼看要黄。
刚拐过巷角,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灰白色卦衫的妇人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前后看看没人,来退布的多半是她,白玉堂心中咯噔一声,索性远远缀在了后头,存了心思要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眼高于顶,连自家三哥都不放在眼里。
要说三哥,长得的是憨厚粗重了点,人品拿出来,恁谁都挑大拇指,热心肠不说,私底下也是个疼人的,身边还有他们这几个兄弟帮衬着,吃不愁穿不愁,这姑娘被三哥看中,那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三哥这愣头青,不知道鼓起多大勇气送了那两匹布去,这么大喇喇的退回来,三哥得耷拉着脑袋喝多少顿的闷酒啊……
走不多远,那妇人进了巷道尽头处的一户人家,看起来那姑娘也多半住这,白玉堂四下看了看,这里偏的很,大白天的也少有人来,普通人家地段,绝非大富大贵,小门小户人家,也这么拿腔拿调的。
白玉堂心中多少有些别扭,在外头待了一阵,听到里头传来年轻姑娘的说话声,心痒痒的难耐,就想看到三哥相中的女子是怎样的人物,明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还是略一提气,轻身上跃,一手攀住院墙,借着墙头藤蔓遮掩,矮着身子看院中动静。
触目所及,是个干干净净的小院,先前见到的那妇人拿了扫帚,正在院中拾掇着,通往卧房的阶上坐了个绿色衫子的年轻姑娘,双手抱膝,下巴在膝盖上点吧点吧的,点了一会又停下来,拿手去绕乌油油的垂发。
这个方位瞅不清面目,不过单看轮廓,便知长的出众,白玉堂多少就有点理解人家退布的心思了,因想着:这样年纪的姑娘,长的出众些,自然思谋着嫁个翩翩公子饱学书生,两相较之,三哥的确是不怎么占优势。
正想着呢,那姑娘忽然就站起来:“刘婶,这里没扫干净。”
声音脆伶伶的好听,白玉堂原待下去的,听她支使下人做事,又见她手指的地方明明扫的干干净净,不觉又停耽了一回:明明扫的干净,她偏要鸡蛋里挑骨头,难不成是个待下人严苛的?
刘婶也奇了:“姑娘,扫干净了啊。”
“哪有……”端木翠皱眉头,伸手接过刘婶手中的扫帚,“墙头上缀那么老大一只狸猫,刘婶看不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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