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往常,公孙策是绝对不会留这样一张没头没脑语焉不详惹人无限揣度的字条的。
这张字条来自端木翠的强烈要求。
短短几个字,公孙策数次搁笔:“这样写,你是不是要把展护卫给急死?”
“怎么就急死了?”巴巴跑到开封府却没见着展昭,端木翠也满肚子不高兴。
“要不然就正正经经写上你的名字,你非要写什么端木姑娘,展护卫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万一患得患失的乱猜,这几天他还能过上安稳日子么?”
“怎么他认识很多个端木姑娘吗?”
“话不是这么说,”公孙策气的想用笔头去敲她脑壳,“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你,但是他肯定又害怕是哪个不认识的和你同姓的姑娘,这样子揣度着,心情大起大落,对身体也不好,你知道么?”
“我就是怕他一下子见到我,大喜过望对身体不好,才让你写这么一张含糊的字条,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啊。”端木翠觉得自己很占理。
“展护卫是见过风浪的,怎么会大喜过望?”公孙策鄙视她,“我见到你,也没大喜过望啊。”
“你又不是展昭。”端木翠白他,“我见到你,也没怎么高兴啊。”
这死丫头……
公孙策暗暗咬牙,你别说,刚见到端木翠时,他的确是喜出望外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还背过身去,悄悄揩去眼角的泪。
但是相处了没多久,那股子和她相处的特定气氛又回来的,不依不饶不让的,没好气的,想敲她爆栗的,还有,自己那棵早已忘却早已决定不和她计较的抓破美人脸啊……
刹那间回到十四个月以前,熟悉的像是她从未离开。
“你最好早点动身,快点到,”公孙策瞪她,“不然展护卫又会睡不好觉。”
说着说着他又唏嘘起来:“你是没看到,展护卫那些日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大晚上眼睛亮的能给包大人点灯了,亏得我后来夜夜逼他喝安神汤。”
“知道了知道了,”端木翠嫌他唠叨,“都叨叨八次了。”
公孙策又抑制不住拿笔杆子敲她的冲动了:“我是想跟你说,以后对展护卫好一点,他这一天天的,我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容易。”
“都说知道了。”端木翠嘀咕。
公孙策非常生气,这死丫头就不能表现的悲情一点吗,他又开始追忆起以往和展昭有过或多或少接触的柔情女子了,人家的大家闺秀风范是多么的十足,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然后拈起袖子拭泪,要么就轻启檀口,吟两句让人心碎的诗,譬如但愿君心似我心,譬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譬如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样在深刻抒发内心情感的同时还能顺便熏陶一下旁观者的文学素养,可谓一举两得……
“得得得,让张龙给你备马,你快走快走快走。”公孙策一个劲儿挥袖子,跟赶某种会飞的讨人厌的东西似的。
“我还没去看小青花呢……”端木翠嘟嚷。
“我敢跟你打包票,小青花的状态比展护卫要好。它都快成开封府的赌神了,一手打花牌的技艺无人能出其右,你问问张龙赵虎他们,都在小青花手下输过。”公孙策亦在小青花手下输过不少银子,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也不知它一只破碗,攒那个钱做什么用……你回来的消息,我会告诉它,你先去找展护卫是正经。”
端木翠撇嘴:“那我走了。”
府衙外,张龙牵着马等她,右臂上挎了个包袱。
他扶着端木翠上马。
“端木姐,这个你带着。”他把那个包袱递给端木翠,“子芹蒸的糕点,大人和先生都爱吃,端木姐路上带着吃。”
端木翠把包袱接过来,怔了一怔:“子芹?”
张龙的脸腾的红了:“是……客姑娘,她半年前和她的娘来开封告状,后来……后来就在开封住下了……”
“哦……”端木翠善解人意地笑,“知道了,代我谢过客姑娘吧。”
“端木……姐……”张龙讷讷的,“你心里不会气我吧?”
“气你什么?”端木翠噗的一笑,“因为红鸾?”
张龙不说话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你跟红鸾毕竟相处的日子短……”端木翠不知怎么说才好,“别往心里去了。”
张龙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端木姐,你路上小心。先生说,你已经不是……神仙了。”
“不是神仙,我还有武功啊。”
“那不一样,毕竟刀剑无眼的,万一有个磕着碰着……端木姐,路上没什么大事,就别多插手,一路去找展大哥就好。”
“知道了。”端木翠嫣然一笑,勒转了马头就走。
身后,张龙忽的想起了什么,两手拢在嘴边像她大声喊:“端木姐,寻着了展大哥,就早些回来,等你们回来了,我们像像样样,一起吃顿饭!”
端木翠的声音远远飘回来:“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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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的雪不停,李萧寒进屋的时候,连连跺脚,把皂靴上的新雪跺去:“论理该转暖了,不该是下雪的日子。”
李秦氏体贴地帮他把大氅解下:“算起来,也就冷这些日子了,说不定是最后一场雪了。”
“也是。”李萧寒把手拢在嘴边呵了呵气,忽的想起了什么,“展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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