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茫然地向屋里走了几步,看摇曳的烛焰,看叠的齐齐整整的床铺,看暗褐色的内墙,看床头搭着的自己的衣裳,耳膜处开始嗡嗡作响。
他忽然就体会到那种盛的满满的希望瞬间化成泡沫的感觉。
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涌上心头,喉头处蓦地一腥,鲜血自唇边溢出。
端木翠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自身后传过来的。
“哈,展昭,”她得意洋洋,“一连叫我扑空了四次,也让你扑空一次。”
展昭浑身一震,慢慢回过头来。
他已经看不清她的样子了,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看到她熟悉的身形,听着她得意的声音:“展昭,我躲在门后面,你都没察觉么?你们学武之人,不是讲究眼观六路耳听……”
她突然就停住了。
视线模糊中,他看到她急急地过来:“展昭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是不是跟人动手了?”
展昭低下头,他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眼中一片温热模糊,声音轻的像是要飘起来:“扑空了四次?”
“是啊,”端木翠担心地看着他,抬手拿衣角去帮他拭唇角的血迹,“你受伤了么?要不要紧?”
展昭摇头:“怎么会扑空?”
说话间,他慢慢地伸手拥住她。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端木翠怔愣了一下,唇角泛起微笑来,她掰手指数给他看:“去开封府找你,你不在,一次;到这里来找你,你不在,两次;去城门找你,你不在,三次;后来李小姐回来,你又没回,四次。”
她强调:“整整四次。”
说着,她比划着“四”的手势,晃来晃去。
展昭微笑,低下头去吻她鬓角:“所以,就躲到门后去吓唬我?”
“是啊,”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把垂下的几缕发绾到耳后,让他看额头,“自己看。”
“怎么了?”
“你刚刚推门进来,砰一声,就撞到了。”
“那你都不吭声?”
“忍着呀,若是忍不住,岂不是吓不到你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小小的得意。
“疼不疼?”
端木翠晃晃脑袋:“怕是要撞傻了。”
展昭也笑:“那不要紧,本来就是个傻姑娘。”
“我哪里傻?”端木翠白他。
“哪里都傻,”展昭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不但傻,而且小气的很,从来不肯吃半点亏,从来不饶人……”
“那不要抱我了,”端木翠没好气,“去抱又聪明又大方的姑娘。”
她伸手去掰他的手,展昭的双臂箍的牢牢,她怎么掰都掰不动。
展昭没有看她,只是埋首在她发间,似是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端木翠气结:“难道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一下似是问到了重心,展昭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头皱的紧紧:“好处?”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给她肯定的答复:“没有。”
端木翠差点气晕过去。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经常行侠仗义么?”端木翠提醒他,“还有,我也收妖的,我心地也很好啊……我武功也好……以前打仗的时候,我脑子也好使啊……还有,我长的也好看啊……”
展昭笑出声来:“前头都是假的,最想说的是自己长的好看吧?”
“哪有……”端木翠装的似模似样,“前头的才是重要的,至于长相嘛,我都不在意的……”
等了半天,没见展昭回答,端木翠好奇的抬起头来。
展昭的目光温柔的很,只是静静看她。
端木翠脸一红,咬着嘴唇,脑袋一歪:“看呆了?有这么好看?”
“是端木回来了。”
“嗯?”端木翠听不懂,“什么?”
展昭没有再答她了,他的双目缓缓阖起,身子软软沉了下去,端木翠慌张地搂住他,只听见他梦呓般的低语:“是端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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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李萧寒一大家子都被折腾起来了,再接着,城中回春堂年近七十的老大夫杜汝言挎着药箱,在家仆的搀扶下也颠巴颠巴到了。
杜汝言伸出两个手指头,虚虚号着展昭的脉,端木翠双手托腮半跪在床边,一会儿看看杜汝言,一会儿看看展昭,紧张到不行。
俄顷,杜汝言慢吞吞地收回手,迎着端木翠忐忑的目光,无比淡定但是口齿异常不清楚加漏风地吐出几个字来:“没……什么事……啊……”
端木翠急了:“没什么事还会吐血?”
杜汝言眼皮都不抬,颤巍巍扶着家仆的手站起:“他这身子骨,吐血还好点。”
“这话怎么说?”端木翠恨死了杜汝言这么一副拿腔拿调的模样,华佗够牛吧,华佗也没你这么拽啊。
“这年轻人,心里头憋着一股子郁结之气,老朽也看不出有多久了,不过长久这样郁结着,对身子定有损伤。这次也不知是被什么一激,反而发将出来,所以老朽才说,吐血反倒好点。”
端木翠吁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那,杜大夫,要么你写个方子?”李萧寒在旁添了一句。
“也用不着什么方子……”杜汝言皱了皱眉头,“早起时给熬点米粥,熬得稠些……他气息浑厚,掌心有薄茧,该是习武之人,不打紧……多给他说些宽心的话,引他多笑笑,心里头舒畅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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