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站在指挥车上,隆隆的战鼓声就在耳边回响,胸中的血液也伴随着鼓点沸腾起来。项梁,山东六国里最赫赫有名的战将,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唯一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他的强大敌人,今天终于败在他的手下。
而且是一败涂地。
章邯的大手紧紧的握着车轼,敏锐的目光穿越喧嚣的战场,搜索着楚军中军战旗的方向,慢慢的,他的心沉了下去,沸腾的热血渐渐的冷了下来。
项梁的战旗不见了。
难道他已经死了?章邯的心头刚刚掠过这个想法,随即就自己否定了。如果秦军斩杀了项梁,砍倒了他的将旗,那么他们一定会被这个巨大的战功所鼓舞,必然会欢呼声一片,而现在战场上只有喊杀声,却没有欢呼声,说明项梁根本没有死。
他逃走了。
章邯的心立刻提了起来,项梁如果逃走了,不仅山东的战事将旷日持久,而他在王离面前所说的话也将全部成为笑柄。既使他击溃了楚军十万人马,也不足以抵消这个失误。
“司马长史,立刻询问项梁的去向!”章邯沉声喝道。
“喏。”司马欣从章邯依然镇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紧张,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立刻向四周巡徼的人马发出讯问,很快消息就传回来了:项梁在秦军合围之前向南去了。
“岂有此理。”章邯听到这个最不想听到了消息,禁不住大发雷霆,他转向司马欣大声喝道:“这里由你指挥,不要恋战,让他们不能组织起来反抗,迅速击溃他们即可。我去追击项梁!”
司马欣还没明白过来,章邯已经跳下指挥车,大声呼喝着亲卫营,时间不长,他率领一万亲卫营火速向南追去。司马欣看着火急火燎的章邯背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登上了指挥车,忽然大吃一惊,楚军开始向东溃败,而原本应该在那个方向堵截楚军的王离部已经不知去向。
看着四散而逃的楚军,听着章平急促的求援鼓声,司马欣不知所措。
王离看到连绵不绝的楚军大营火起,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屠宰场,他既兴奋,又沮丧。没想到章邯的计策居然真的成功了,一战击杀十万楚军,这是何等的功劳?与这一仗的功劳相比,他在河北打的那些胜仗都不值一提。更让他沮丧的是,这里的秦军主力虽然是他的长城军团,可是指挥官却是章邯,他只是章邯手下的一个骑将而已,将来论功的时候,章邯肯定是首功。一想到自己的精锐却成就了章邯的赫赫威名,他的心就象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的难受。
听说项梁突围了,王离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不顾副将苏角的劝阻,撇下了正夺路而逃的楚军,也不通知章邯,自顾自的带着骑兵向南猛追。他有两万人,而项梁的亲卫营最多也只有万余,而且刚刚打了败仗,士气正是最低落的时候,他完全有把握把项梁击杀。只要击杀了项梁,他就是首功,哪怕章邯击杀了定陶城下的十万楚军,功劳也不及项梁的一颗首级。凭他的家世,就是章邯有意见也拿他没办法。
他与章邯向南追击,基本就是同一时间,可惜,他们追的方向不一样。王离判断项梁兵败之后,肯定会向东逃窜,逃回楚国腹地,所以他向南追了不久,就沿着向东跑的溃军追下去了,一路追一路问项梁在哪儿,那些败兵惊魂未定,哪里知道项梁在哪里,秦军问他们,他们就胡乱的指,有的说在前面,有的说没看见,王离追到天色大亮,也没有看到项梁,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再一问,他已经快到成武了,前面根本已经没有楚军,更别提项梁了。
王离气得脸色铁青。
项梁从定陶城下逃出来之后,想到项羽、刘季的大军就在外黄,直接就向着外黄狂奔。没走多久,章邯就率着亲卫营追了上来,项梁有心回头击退章邯,可是军心已乱,众将根本无心恋战。他也无可奈何,只得且战且退,亏得长史周殷和都尉桓楚率部断后苦战,才延缓了章邯的追击,才让项梁得以逃脱。
但是项梁的形势不容乐观,他中了流矢,一箭贯胸,伤势极重。为了不让已经散乱的军心进一步的恶化,他强忍着疼痛割断了外面的箭杆,勉强用大氅遮住了伤势。但是这样也不好受,战车的每一次颠箥都让他觉得痛彻心肺,一口口的鲜血从嘴角溢出来,项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急得眼泪直流。
“不许哭。”项梁气若游丝,一说话就往外喷血,然而他威势不减,项声被他这一喝,居然真不敢哭出声来。“快……快派人……通知……子羽……”
“君侯放心,已经派龙且去了。”范增强自镇静的说道。
“先生……”项梁拉着范增的手,满脸愧色:“梁不听……先生之……言,悔之……晚矣……”
范增也十分沮丧,可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轻轻的握着项梁的手,和声安慰道:“君侯,且放宽心,等到了外黄,会合了子羽、刘季,再和魏豹合兵一处,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的。”
项梁苦笑了一声,嘴角溢出一团血沫,他紧紧的握着范增的手,急急的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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