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说得眉飞色舞,直到快结束了,才明白过来现在不是在咸阳的酒楼里向那些庶民吹嘘,自己也不是威风八面的西楚王身边的虎贲郎了,一时有些怅然若失。好在项羽也心驰神往,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两人谁也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有项羽摩挲剑柄发出的沙沙声。
项羽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光盯在案上的那团纸上,沉默无语。周宇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胆怯的瞟了项羽一眼,不知道是该留在这里还是该退出去。正在他为难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季布按着剑走了进来,轻蔑的看了周宇一眼,凑到项羽耳边说道:“大王,亚父醒了。”
“哦。”项羽愣了一下,收回搁在案上的腿,重新坐好,整理了一下衣服,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亚父精神好些了没有?”
季布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才说:“精神……很不好。”
项羽的剑眉耸了耸,无声的叹了口气。范增一向自视甚高,他之所以在他的部下之中这么有威信,一方面是项羽尊敬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智谋出众,其他人都服他。可是今天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共尉给利用了,这心里肯定会不好过。
“我去看看他。”项羽站起身,刚要走,季布指了指周宇道:“亚父要见他,让我把他带过去。”
项羽有些意外,他扭过头看了看季布,又看看周宇:“要见他?不是要见我?”
季布尴尬的笑了笑:“都要见,不过要先见他。”
项羽翻了翻眼珠,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冲着周宇摆摆手,示意他跟着季布去。自己重新坐了下来,展开那团竹纸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竹纸上沾了不少范增的血,字迹变得模糊不清。项羽仔细的分辩着,忽然有些感觉不对。他放下纸,想了想,一股不易察觉的怒气从眉间显现出来。
共尉这封信字里行间的语气,都是向范增在挑战,项羽这个霸王却被只字未提。他是眼里没有我这个兄长了,还是……他的眼里只有范增?项羽刚想到这个念头,就觉得有些不妥,用力的甩甩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去,可是这个念头就象生了根似的,再也甩不掉了。
范增斜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周宇,喘息了半天,这才开了口:“你把西楚的事情给我讲一遍,从他即位开始讲起,一件事也不能漏,讲得越详细越好。”
周宇点点头,轻声的讲述起来。从共尉即位,封侯拜将,修改官制,创办西楚太学,和孔鲋等人的冲突,一直到张良、吕臣入关,共尉西征,最后到逼得司马欣兄弟让出上郡为止,详详细细,不管是他看到的,听到的,还是猜到的,都跟范增讲了。
范增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周宇说完了,他才缓缓的开了口:“张良入蜀带了哪些人?有多少兵马?他和共尉都说了些什么?”
周宇愣了一下,紧张的搜索着记忆,忽然发现张良入关和共尉见面的时候,他正好不当值。
“不当值?”范增花白的眉毛一抖,随即又释然了,虎贲郎每五天休一天,正好休沐也是很正常的。他又问道:“义帝归天,熊英到宫里吵闹,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宇默然,好半天才摇了摇头:“不知道。”
“又不当值?”
“不是,本来我的当值的,可是后来……后来虞大人……虞大人派我去办事了。”
范增不快的看了周宇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喘了两口气,又问道:“冒顿和共尉究竟说了些什么?”
周宇的汗一颗颗的从额头滚落,他虽然没说话,但是范增知道,他肯定又不知道。一股怒气从胸口涌起,范增觉得胸口一紧,喉咙又有些发甜,他咳嗽了两声,身子晃了两晃,站在一旁的英布见了,连忙过来扶着他,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范增慢慢的平静下来,他也明白了,既然共尉早就知道周宇是奸细,那些机密当然不会让周宇知道。他无可奈何的挥挥手,准备让周宇出去。周宇走到门口时,范增又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把他叫住。
“陈平现任何职?”
“陈……平?”周宇转了转眼睛,忽然很惊讶的发现,他好象有很久想不起陈平这个人了。他只知道关中封侯拜将的时候,陈平是桃侯,封户八百,官职是御史丞,但是自从即位大典之后,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范增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平是共尉的最黑的那只手,这个人在明处的作用不大,但是在暗处,就让人不得不担心吊胆了,现在居然不见了,范增立刻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他只觉得背心凉嗖嗖的,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特别是黑暗的地方,似乎陈平就躲在那里似的。
“秦朝原来的黑冰台,现在由谁掌控?”范增抚了半天心脏,总算平静了一些,他偏着头,恶狠狠的瞪着周宇,似乎他要说出个不字,立刻就要了他的命。
“先是由左尹公子婴掌握,后来交给御史大夫郦食其了,好象是陈恢在负责。”周宇汗如雨下。
“陈恢?就是桓齮的那个门客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