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种孤独的个体, 即使他再有钱, 再有权, 身边围绕着再多的人。就算是在人群的蜂拥包围下, 他只有他自己。”
“那妖怪呢?”
“妖怪, 妖怪是以类分的,不是同仇敌忾, 就是你死我活。因此妖怪从来都不会孤独,因为除了这两者, 它们无类可归。”
“就没有特例么?”
“特例?有,但它们都已经死了。”
“……都死了?”
“当然也有一些还活着,或许就是那些和你擦肩而过的,或许就在你周围……而这些家伙,往往都过得生不如死。”
“为什么……”
“因为它们泯灭了自己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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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说,这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妖怪, 有些肉眼能看见, 有些肉眼看不见;有些脾性较好,有些比较恶劣。但无论看得见看不见,脾性好还是坏, 你一旦遇到了,最好离它们都远一点, 因为它们只有妖性, 没有人性。
狐狸, 哪有这样说自己同类的?我问他。
他听完笑笑, 然后, 也不知道是玩笑,还是某种狐狸式的骄傲,他瞥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像我这样一只狐狸,哪有什么同类。
遇到霜花的那天,是个冬天的早晨。
印象很深,因为那天特别的冷,冷得就好像那些水泥地都要开裂了,在一股股刀子似的寒风中,肢解出一道道细微的□□。
我在这样的寒冷里第一次见到了霜花。
霜花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但霜花其实是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个男妖。
和狐狸一样,霜花有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透亮,晶莹,特别是在冰天雪地里乍然出现的时候。那天他坐在一棵树上,冬青树,树上积满了雪,绿的叶托着白的雪,白的雪托着一身白衣的霜花。
记得那会儿手里抱了很多东西,但依旧挡不住四面八方窜来的风,我被吹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只到了那颗树下的时候,风势才弱了些,于是我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打算揉揉我那只已经快没了知觉的鼻子,这当口看到了他,确切的说,是他垂在树枝下的脚。
冰天雪地里的赤脚,这不能不叫人特别地留意一些的。
那双脚很白净,也很漂亮,悠然自得地晃来荡去,像拨弄着春花似的撩拨着那些绕着枝头打转的雪。
画里似的情形,让人一时有些忘乎所以。
所幸不出半秒反应过来,我赶紧把那些东西抱回手里准备马上离开,因为晓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什么样的人能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打着赤脚?
什么样的人能在零下十度的气温里穿着夏天才穿的单薄衣裳?
不言而喻……
迅速抓,迅速塞……
可是有点不幸。也许因为穿得太臃肿,也许因为十根手指又被冻得不太利索,也许是因为心跳突然加快得让人没法适应……总之,在努力了几次后,那些东西依旧在地上,并且因为我的反复折腾,被搞得凌乱不堪。
“你是不是看得见我?”
这时听见他在树上问我。声音也是清透的,像雪里的冰凌。
我装着没听见,低头继续努力。
“不但能看到,还能听到。”他又道。
只是一瞬间,那声音就从头顶荡到了我身后,这叫我紧张得一下子把刚抓到手里的东西甩到了地上。
没落地,被他接到手里,他蹲在地上打量着我。这样近的距离才发觉,他的眼睛并非是单纯的绿,也许是被雪光折了颜色,那其实是一种烟灰再渗入了一些孔雀蓝般的色彩。
像某种古代中东国家的玻璃器具。
“我叫霜花,”然后听见他又道,很清冷的瞳孔色彩里漾着层并不清冷的微笑:
“冰霜的霜,雪花的花。萍水相逢,我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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