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七手八脚解开了缠在嫌疑犯脖子上的晾衣绳, 然后将人平放在房间的地板上。
“卧槽,没气儿了!”
有人试了试嫌疑犯的呼吸,立刻大叫起来。
戚山雨捂着酸疼不已的右臂,靠在墙边。
刚才他们将犯人拉上来的时候, 接近两百斤的重量全都吊在了他的胳膊上,加上救人时拖拽的力量,显然拉伤到了他右臂的肌肉,现在右手疼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他看着同僚们开始给躺在地上的犯人做心肺复苏, 现场一片混乱。
两分钟后,从正门突破的一队警察也破门成功了,他们冲进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医生和护士。
专业人士立刻接替了刑警们继续抢救, 然而努力了十分钟之后, 他们遗憾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人已经死了。”
戚山雨一直站在墙角, 不肯先一步去医院检查自己的手臂。
这时, 他透过乱纷纷的人群的缝隙, 默然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高壮男人。
和其他勒颈而亡的死者相类,男人瞪着双眼, 眼球外突,面部青紫, 唇色发绀, 舌头朝外膨出, 面容显得狰狞且骇然,简直好似传说中的罗刹夜叉具现在人间一般。
就算是一个手上人命累累的凶手,在死去之后,也和那些被他夺去了性命的受害人一样,只是一具不会呼吸、没有心跳,再也不能活动的人形肉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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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们很快赶到,和警方一道勘察了现场,然后带走了犯人和女性受害人的尸体。
而出租屋里唯一还活着的人质——马云生那年仅七岁的小女儿,则被警察们严密地保护起来,第一时间送往附近的医院。
戚山雨也因为手臂肌肉拉伤的缘故,被沈遵半强迫地摁进救护车里,一并载去了医院。
虽然另一名人犯已经死亡,但宋珽和他的同伙做下的这几桩连环杀人案,还远未到结案的时候。
这个案子牵涉甚广,凶手现在又都成了无法开口的死人,从犯案动机到犯罪手法,以至于这第二名犯人的身份,还有太多的疑问等着专案组去刨根究底——更遑论戚蓁蓁现在还行踪不明,生死未卜了。
所以柳弈接到两名死者的尸体之后,立刻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推进了解剖室,领着他组里的法医们进行尸检。
“这男人的死因,不是因为缢颈造成的窒息,而是颈椎骨折导致的脊髓损伤。”
柳弈检查过从龙吞镇的出租屋里带回来的凶犯尸体之后,下了结论。
一般来说,人在缢颈时,常常由于呼吸道、颈部血管和神经或者颈静脉窦同时受压,意识丧失得很快,因而缢吊者很难有自救的行为。
但缢颈时意识虽然丧失得很快,却通常不会立刻就死亡。
这些人的死亡,一般都发生在缢吊后的五到十分钟之内,有些甚至会长达二十分钟以上,所以,如果抢救得及时,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复苏的。
然而,像这名凶手的情况,却不一样。
缢颈造成的脊椎和脊髓损伤,在从前,常见于被判处绞刑的死者。
受刑人的颈部套上绳索,站在离地两米左右的高架踏脚板上,行刑时,突然抽去踏脚板,受刑者的身体迅速坠落而悬空,其颈项部因猛烈的牵拉而使得第二、第三颈椎或者第三、第四颈椎互相脱离,甚至颈椎骨折粉碎,延髓撕裂,意识立刻丧失,且可能会因生命中枢受损而迅速死亡。
根据柳弈从现场的警察那儿听到的事情经过,这名男子坠楼的经过,正巧和绞刑者的情况很相似。
他那时正好站在阳台的防盗网上,脚下的防盗网出口忽然滑脱,他双脚骤然悬空,又在下坠之时被晾衣绳勒住了脖子,而男人身材又非常高大壮硕,体重也比大部分人要重得多,所以他在突然坠落的时候,令自己的颈椎承受了极大的冲量,以至于颈椎粉碎性骨折,损伤了延髓,即便两分钟之内就被警察们拉了上来,也已经没救了。
“这就是报应吧?”
站在柳弈旁边,负责拍照的江晓原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他杀了那么多人呢……”
柳弈没有回答自家学生的这句疑问,而是转头看向在场唯一的女法医冯铃,然后吩咐道:“准备检查另一具尸体。”
比起追究凶手的死亡是不是所谓的报应,他们这些法医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仔细检查两名死者的遗体,还有分析在现场找到的所有物证,不放过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好找到戚蓁蓁下落的线索。
虽然嬴川已经在他给犯人做的犯罪人格心理侧写之中,给戚蓁蓁下了死亡通知书,但在真正看到小姑娘的遗体之前,柳弈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心的。
与嫌疑人状似缢死的尸体相比,马云生的夫人傅芸芸的死因,就显得非常明确了。
她的致命伤在咽喉处。
凶手在她的颈部一共割了两刀,第一刀割开了她的喉管,第二刀则在第一刀的基础上又加深了伤口,割破了她的左颈动脉。
致命伤很深很重,当时她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地从伤口里飚射而出,她会在数分钟之内,就因为大量失血而死。
鲜血将傅芸芸身上的棉麻长裙完全染红,血污又渐渐干结。冯铃给尸体脱掉衣裙的时候,不管如何的小心,依然一碰就有大量的红黑色的血沫从布料上簌簌掉落,在解剖床上扬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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