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4日, 周三。
自西伯利亚平原而来的寒流南下到达鑫海市,从昨晚深夜开始,伴随着初冬时节的降雨,气温就明显降了下来, 待到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然需要穿上厚实的衣服了。
这一夜的雨下得很大,一直到快要天亮时才停下。
鑫海市老城区的部分街道都有些浸水,公交车靠站的时候, 经常会溅起大片水花, 把站台上的乘客的鞋子和裤腿都弄得湿漉漉的,引来咒骂声一片。
就在这一日的傍晚, 嬴川下班回家。
正值鑫海市一天中交通最繁忙的时段, 城中心的几条主干道路况都不算好,他开着自己的黑色保时捷, 一边听着车载电台,一边走走停停,随着车龙缓慢地往前蹭着。
电台刚刚播报完路况, 又转而播报天气预报。
男主持人用自己清晰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告诉听众,受寒潮影响,这样的降雨天气很可能还会持续半个月, 请大家注意防寒保暖, 出门也要记得携带雨具。
就在这时, 嬴川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 发现竟然是平日里甚少联系的他的爸爸嬴良才。
“喂?”
嬴川叩了叩蓝牙耳机, 接通了电话,“爸,有什么事吗?”
“嬴川啊!”
电话那头的嬴良才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慌乱,“你、你是不是跟白洮说过什么?”
“没有。”
嬴川皱起了眉,“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嬴良才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和儿媳妇只是形式婚姻的关系,两人从结婚到现在,甚至从来没在一个屋子里生活过。
但嬴川知道,他爸爸不喜欢白洮这个儿媳妇,嫌弃她今年都四十出头了,年纪不小,还没给他们老嬴家添个一男半女的。
不过嬴川当初执意要和白洮结婚,本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对另一个男人的扭曲的、病态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独占欲而已,至于嬴良才那老头的意见,他从来就没当一回事。
所以,嬴川和白洮结婚的这些年里,除了年节时两人会像履行义务一样,携手回嬴家在市郊的别墅看看嬴良才之外,平常他根本不会在他爸面前提起自己的妻子,而他爸也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儿媳妇。
“你、你怎么没对她说过什么吗?”
电话里的老人嗓音沙哑,语气显得很着急,“那她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来看我?还、还……”
话说得太急,嬴良才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连咳了好一阵子,才把下文继续说完:
“还问了我很多关于你妈的事!”
听完他爸的话,嬴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冷下声音,对电话那头的老人说道:“白洮今天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字一句全告诉我,一丁点细节都不要落下。”
嬴良才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不善,打了个哆嗦,不敢耽搁,开始绞尽脑汁回想白天时的情况,尽可能地将当时的对话还原出来。
……
从禹雅惠小三转正,带着嬴川回到嬴家之后,嬴川一家子就都住在鑫海市郊区的一所别墅里。
嬴家有钱,住的地方自然也很讲究,别墅选址依山傍水,光是主体建筑的室内面积就有好几百方,连带一个很大的花园,看上去简直跟个小庄园似的。
后来嬴川考上市内的住宿制重点高中,接着是上大学和出国留学,多年之后,即使他从米帝回到鑫海市工作,也再也回老家的房子住过。
而他的妹妹嬴兰更是因为得了精神分裂症,绝大部分时间都被他们关在精神病院里,难得有机会回家。
所以,如今嬴家市郊别墅的主人,就只剩下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嬴良才一个人了。
就在今天早上,白洮在没有事先联系的情况下,竟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驱车来到嬴家的市郊别墅,口头上说是来探望老人,但坐下以后,她的话题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嬴川已经失踪多年的妈妈禹雅惠身上拐。
嬴良才回忆,白洮当时很仔细地追问了禹雅惠生病时的情况,从起病时间、发病症状,再到她接受过什么检查,吃过什么药都问了一遍。
虽然老人推说时间过去太久,自己年纪又大了,记性不太好,已经记不清了,把这些问题通通都给糊弄了过去,但还是觉得心惊胆战,差点儿没给刺激得心绞痛发作。
在问过禹雅惠的病情以后,白洮又问了她失踪时的细节,比如她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精神病人,是怎么从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还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家的?
她走失了以后,你们有没有报警,警察又是怎么说的云云。
还好当年为了应付警方的盘问,嬴家父子俩曾经仔仔细细斟酌过应该如何将禹雅惠失踪的事儿说得滴水不漏。
那时那套反复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嬴良才好歹还是记得的,立刻拿出来照本宣科,又跟白洮重复了一遍,总算好歹对付了过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
后来,白洮趁嬴良才一个没盯住,竟然溜到花园里“散步”去了。
“我、我过去找她的时候,看到她就站在‘那棵树’下面……”
嬴良才说道:“我、我还看到……看到她弯腰在树下刨了一会儿,然后抓了一把泥塞进口袋里……”
老人在电话那头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开始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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