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韵端起杯子想喝水, 可是茶杯已经见了底了, 于是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 茶水的热汽袅袅而升, 使原本夺目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她的表情氤氲在雾气里,眼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陈飞鹰觉得,若这故事是真, 那么叶韵这个反应似乎有些太淡了些。
不过说到底这是别人的故事,他没有什么评论的立场, 尽管心底有些微的焦虑, 却还是按捺不动,等着她继续说完, 总不会是无的放矢。
只是叶韵似乎很喜欢吊人胃口, 斟茶倒水每一个动作都无限放慢,就像被剪成了一帧一帧的慢镜头,最后才恶劣地笑了出来,说:“所有男人都愿意为我赴汤蹈火,我就想看看你为我心急的样子。”
陈飞鹰微讶异于这迥异常人的思维方式,但依然没恼没怒:“现在你看到了。”
“是啊。”叶韵声音听上去也不像有多高兴似的:“没意思。”
她仍然把脸埋在水的白气里, 哈出了一片白雾:“那天的天气就是像现在这样, 明明是夏天, 风却很冷。”
“等雾气散了, 那个女人回过头, 我躲在一棵树的背后,总算是避开了那个女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叶韵就是觉得,对方很危险。
也不清楚那个女人为何要站在仰阿莎的尸体边,但她肯定自己在寨子里从未见过那个女人,隐约也觉得仰阿莎被扔到野山上那一天,身上散发出的黑气和他有关。
湘西山水钟灵毓秀,寨子里长大的姑娘个个身量苗条纤细瘦高,而对方却整个裹在了黑色的长袍里,要不是那一头黑色的长发,连是男是女也未必能分辨出来。
然后借着树干上的那一丝缝隙,她偷偷的往女人那里看,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意外的年轻,甚至称得上稚*齿,模样看上去像十五六的小女孩,相貌不错,可当转过头时,半边脸上印着可怕的黑色痕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似乎还是活的,像是无数条小蛇盘桓在上面,时不时还鼓出皮肤,样子着实可怖。
叶韵差点惊叫出声,哪怕及时的住了嘴,可还是不小心刮擦下了一块树皮,这声音放在平时并不引人注目,可是此时的野山上寂寥无人,只有仰阿莎静静地躺着,生前的绝顶美人死后也依然美得让野兽不忍伤害。
那个女人很快就偏过头了,抬腿往这边走,她身上缠绕着斑驳的黑气,地上但凡是沾染上黑气的植株都很快就蔫萎了下去,所到之处草木化为灰烬。
这样强烈的煞气,叶韵死死的躲在树后,捂着嘴不敢出声。
可对方很快就踏着地上的碎枝碎叶经过了她身边,径直地走向了苗寨的方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点动静。
直到蒙蒙的雾气里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见,叶韵松了口气,瘫软下地,这才发现汗湿了一身。
但没有松气多久很快又提起了心,这个不知名的来客去的是苗寨方向,母亲还有其他人还都在寨子里,要是对方不怀好意那就危险了。
她想了想,选了条近路下了苗寨,想尽快的通知在禁婆神龛面前忏悔的母亲,通向祭堂的路需要经过阿幼朵的家,本来想通知阿幼朵一起通知寨里其他的姑娘联手避难,却突然福至心灵,蹲下去滚进了房子用竹子做的地基下。
停下来的位置刚好是阿幼朵家门的正前方下,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袭黑袍,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上方竹木做的地板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那个人去找阿幼朵了。
叶韵似乎听见了一两声极轻微的婴儿哭泣声,她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幻听,随后就听见上面传来了敲门声。
不疾不徐的三下,女人似乎很有耐心。
相比她的耐心,房间里传出的动静就显得有些仓惶,因为躲在地下,竹面上传来的声音就更加的清晰。
阿幼朵虽然比不上仰阿莎的貌美,却也是寨子里出了名的美人,如果说仰阿莎是清晨沾满了朝露的鲜花,那么阿幼朵就是悬崖边上的朱朵,美得动人又危险。
只是美人之间总是难免会有高低比较,在其他人嘴上阿幼朵总是被压一头,仰阿莎温柔单纯,从来不知道自己多美,可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却反而更加刺激了阿幼朵,想要在蛊术方面一展所长,却没想到开蛊之后,她虽然是难得的天赋,却没想到仰阿莎是天才。
禁婆说,这是因为仰阿莎一心一意,所以才能制成完美的蛊。
正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在上面的阿幼朵把门打开了,然后又后退了步,谨慎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很老实的说了句什么话。
用的是汉语,叶韵听不懂,阿幼朵同样听不懂。
接下来的对话也同样如此,哪怕对方每个字眼都回了,可是语言的障碍却横亘在两人中间,叶韵只能听懂阿幼朵的话。
“外人不能来寨子里,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立刻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关门了。”
明明什么也听不懂,阿幼朵的语气却越发急了起来,最后叶韵听见了她拔高的声音。
“这是你逼我的——”
这是要放蛊了。
阿幼朵的脾气并不好,养出来的蛊也十分霸道,在眨眼之间就能轻易取走一条人命,杀气极重。叶韵仰头,有什么东西蜿蜒的爬过了竹木板,从一块块的板子中间露出绿条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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