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远方的瓦伦丁部落中热闹依旧,欢乐延续。
可就是这样的欢乐,却有人避之不及。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这片石林中前行。天黑了,头顶的一轮月亮并不能带来足够的照明,石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脚下的地面,当头顶传来一声鹰的鸣叫时,受到惊吓的她猝不及防地跌倒了,脑袋磕在了石头上,疼得呻-吟了起来。
是个人类少女,也许还是瓦伦丁族的。
旅人跳下了风蚀柱,走到了她面前,她害怕地连连后退,后背紧紧贴在石壁上,大喊:“别抓我!求你,放我逃走吧!别告诉族长和大祭司!”
“你是谁?”旅人问道。
少女的惊恐被这个问题和这个声音平息了,她鼓起勇气抬头打量着这个陌生人,月光下,英俊的旅人让她不知不觉张开了嘴:“我……我叫阿娅,瓦、瓦伦丁族的人。”
“你要到哪里去?”旅人问道。
“蚁城……我要到蚁城去!”阿娅起初很小声,可是却又突然大声地说了出来。
“你应该天亮了再走,夜晚的沙漠很危险。”旅人告诫道。
他是在关心她吗?阿娅惊愕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他的身材很高大,皮肤白皙,和矮小棕肤的瓦伦丁人截然不同,英俊得让人怦然心动。
阿娅猛然回过头,看向远方的篝火,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碎石和沙砾,战战兢兢地看向旅人。他站在她面前,沉静如月光,坚毅又如一棵不会倒下的胡杨,她惴惴不安,却又被内心的焦虑逼迫着。
“你……你要不要请我跳舞?我们可以跳一整个晚上!”阿娅鼓足了勇气,满脸通红地说出了含蓄又出格的邀请。
如果是瓦伦丁部落的人在这里,他们就能听懂她的意思。阿娅生怕他听不明白,又大胆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我已经成年了,比跳舞更亲密,都可以的!”
说完,她飞快地低下了头,生怕从旅人的眼中看到轻蔑的鄙夷。这份夹杂着恐惧的羞愧让她红了眼睛,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抱歉,我是一个修士。”旅人回答了她。
阿娅的内心已经退缩了,就算是她这样生活在偏僻部落里的姑娘,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会贸然亲近一个姑娘,不会在走入婚姻前做逾矩的事。她应该道歉,然后羞愧地跑走。
可是对未来的恐惧在逼迫着她,她哆嗦着嘴唇,不顾一切地哀求道:“我们可以结婚,我不要礼物,不要戒指……我们今晚就结婚,明天以后你也不用来看望我,求你了,我不想……我不想……”
旅人回答道:“抱歉,我有爱人了。”
阿娅哭了起来,哭得浑身发抖,她嫉妒着部落里那些幸运的姑娘们,她们能在这个美好的夜晚和心仪的男孩跳舞,她却被关在房间里,等待着命运的降临。她逃了出来,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无法穿过茫茫的静海荒漠,只能去地下蚁城——那个让她恐惧的人间地狱。她没有熊的力量,没有鹰的锐利,也没有猿猴的敏捷,一个普通的人类姑娘,要怎么在那里生存呢?
哪里都是死路,看不到一丝丝希望的曙光,她终于绝望了,擦拭着眼泪转过了身,朝着部落走去。她一时冲动地逃了出来,可现在想想,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她为什么不乖乖回去,接受自己的命运呢?
可旅人叫住了她:“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吗?”
阿娅停了下来,转身看他。旅人站在皎洁的月光下,用温柔的蓝眼睛注视着她。这个陌生人在关心她,为她的痛苦牵挂,这个认知让阿娅热泪盈眶,她恨不得把满腹的委屈都说出来,可是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只能默默流着眼泪。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
在欢乐的庆典中,这个有着蜜色肌肤的部落少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瓦伦丁部落是一支从外地迁移来到这里的部落,和高鼻深目皮肤雪白的原住民不同,他们的肤色更深,身材也不甚高大,加之来得晚,在这片水草稀薄的土地上,他们和其他部落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饱受歧视。
恶魔素来喜欢纯洁的人类少女,随着龙蚁女王的衰老,她索取更多的供奉,静海荒漠中流传着她血腥残暴的秘闻——她大量吸食处女的鲜血,妄图挽回岁月留下的痕迹。刚成年的阿娅被选为这一年瓦伦丁部落的贡品,即将被送往地下蚁城中龙蚁女王的行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面对一个嗜血的暴君,但她知道,被送去的少女都没有回来。
阿娅的母亲早逝,父亲被一个行商蛊惑,成为了理想国的信徒,离开部落去追寻梦中的理想乡。孤身一人的阿娅被部落抚养长大,条件是在她成年之后要作为部落的贡品。
别无选择的阿娅在惶惶不安中长大了,为了保持她的纯洁,族长和大祭司严禁她和异性接触,看着同龄人一个一个地走入婚姻,她感到由衷的羡慕,和深深的恐惧。
终于,在这个无人看管的篝火节,她被这份欢乐和热闹打动,悄悄逃出了部落,想要混入地下蚁城谋生,然后她遇见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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