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锦观察着安平的神色,便知道顾轻衍说对了。
她敬佩地看着顾轻衍,短短时间,便能查的这么清楚,真是厉害。
大约是她的神色太过不掩饰的敬佩,顾轻衍低笑,对她解释,“本来我也不会这么快查到这桩事儿,但三年前,安爷爷给我来信,提到怪疯子,我便好奇下查了查他,顺带的便查到了他的徒弟和别的事情,当年,我以为张宰辅不过是恨那书生拐走他的女儿,才钳制了书生的儿子继续留在大昭寺,一辈子困顿在那里做厨子,便没怎么理会。毕竟这种事情,说起来也是张宰辅的家务事。你我今日说起易容术,你提到怪疯子,许承的口中描述出了他的模样后,我便想起三年前我曾让人查过的事儿,前后一联想,便明白了。也是巧合。”
安华锦无言片刻,不知道该夸顾轻衍聪明,还是该夸他爷爷在这中间起了大作用。或者顺便也夸夸她自己?
她看着安平,“你就不恨张宰辅吗?还替他瞒着什么?若非他顽固不化,不同意你娘低嫁,又黑心黑肺让淮河当地的官员特意‘照拂’你父母,你娘也不至于一场病就一尸两命,你父子二人也不至于分隔多年,如今他不认你这个外孙不说,还利用你爹娘的安身之地威胁你,也太不是人了。”
“恨!”安平红了眼睛,声音发颤,“但我又能怎么办?只能受他威胁。我一人保不住我爷娘葬在一起的坟墓不被他破坏。”
“我保你!”安华锦看着他,“我既能保你爹娘的阴宅,也能保你一命。如何,条件是你揭发张宰辅。”
“好!”安平答应的痛快,跪在地上,为安华锦叩了三个头,“只要小郡主能让他身败名裂,能保住我爹娘不被叨扰,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我虽与怪疯子没拜师,但也算是相交一场,保你一命,也不算什么。另外张宰辅要毒杀我,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与你也算是同仇敌忾。”安华锦站起身,“张宰辅估计正想办法要除掉你杀人灭口,你安生在府里待着,哪里也别去。等该你出现的时候,我让你直达天听。”
“好,全凭小郡主做主。”安平定了心。
安华锦和顾轻衍不再多留,一起出了落叶居。
安平看着二人离开,克制隐忍愤怒又惊慌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一直恨自己命不好,亲外公害死了他娘不够,还要拿她爹娘的阴宅来威胁他,他相信他那样的人,连亲生女儿都能逼死,更何况人死的墓穴了,他若是真不听他威胁,他还真敢动。他本以为,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报不了仇了,没想到被安小郡主在事发后将他要来了安家,如今有了报仇的机会,安小郡主又说能保他这一条命,就算不保,能报仇,他也值了。
回到报堂厅,安华锦恨恨地骂,“张宰辅真是黑了心肝,亲生女儿都逐出家门了,还紧追着不放,虽不是亲手杀死的,但也差不多。亲外孙爱读书,有武功,是个有才华的,说不定能凭自己本事有朝一日前途无量,偏偏被他这般利用。真不是人。”
“命不好,没投好胎。”顾轻衍道。
安华锦转过头,气不消,“也是,若都像你这般会投胎就好了。”
顾轻衍失笑,“你也很会投胎。”
她?还行吧!
安华锦没心情笑,“他是扳倒张宰辅的关键人物,也确实亲手牵扯了毒茶案,从中对我动了手,你说,我若是保他一命,事后直接求陛下饶他一命,陛下会恩准吗?”
顾轻衍想了想,“此事若是事发,陛下一定雷霆震怒,相干人员,都会治罪,最轻者,也不会只是打板子,流放都是轻的,或者斩首示众。这还只是毒茶案。若是劫粮案真有张宰辅牵扯,陛下凌迟处死他都不过分,张家怕是会诛九族。而这九族,也包括他外孙。你若是保他一命,陛下因劫粮案怀疑安家本就愧疚,而毒茶案你又是受害人,也许就恩准了。但若是求除了保他一命外的别的,怕是够呛。”
“我是爱才惜才。”安华锦把玩着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转圈圈,“你只的是,将来有朝一日,他入朝求个功名啥的,陛下一定不准了?”
“没错。”顾轻衍颔首,“重大罪责,三代之内,不准入朝。”
“那可惜了!”安华锦琢磨着,“若只是作为南阳王府的人呢?不入朝,只在南阳王府的内编制里,就没关心了吧?”
“应该可以。”
安华锦松了一口气,“那就行,本来我保他,也不是要将他送入朝为别人卖命的。因为我爷爷顽固,怕我学坏,从中阻挠,我与怪疯子学的不多。他既是怪疯子真正的徒弟,又跟了他那么多年,没学十成,想必八九成是有的。正道的东西有时候看着好看,却不中用。被称之为歪门邪道的东西,也不见得全是坏的,端看怎么用,我看安平的眼睛不浑浊,心也还算澄澈,留着大有可用。”
“嗯,你若是看准了,那就留下他。”顾轻衍不反对,杀一人容易,保一人用起来,虽然难了些,但也不是不可为,只要这个人的值得保就行。
安华锦不相信别的,但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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