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
季棠棠忽然暴怒,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叫:“我说了,我不叫小夏,我叫季棠棠!”
盛锦如叹了口气,沉默了一回,顺着她的意思说话:“棠棠,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听外婆的话,一切会过去的。”
季棠棠含着眼泪笑起来,她眼中的血色还没有褪尽,眼泪落下来,好像一颗颗血珠,她盯着盛锦如一字一顿。
“不会过去的,爱我的人,害我的人,我都会记一辈子,哪天忘记了,我拿刀子刻在肉里,刻在骨头上,天天看,天天提醒,过不去的,一辈子都过不去。”
盛锦如沉默。
季棠棠回到八万大山以来,她总是会有错觉,会把她当成屏子,现在看到,她跟屏子真的不大像,难道是像秦家的那个男人多一点?
屏子是温柔的,文静的,多愁善感,做事犹豫,总要别人帮她拿主意,盛夏不一样,她的爱恨强烈到出乎人的意料,她打定的主意,坚定的近乎执拗,除了相貌,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屏子的影子。
长久的静默之后,季棠棠忽然有了动作,她伸手进兜里,似乎在翻找什么,盛锦如猜到她想干什么,但是她不愿意去承认,她急急的开口,似乎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小夏,你疯了一样冲进来,打了好几个人,路铃的威力确实很大,但是你不要忘了,这是在八万大山,这是盛家的地盘,九铃齐合,是可以压制路铃的,而且,你还没有完全治好,你到后来自己就已经不行了,一直在抽搐……所以才把你关起来……”
她不说话了,她看到季棠棠把鬼爪拿出来了。
五根,秦家的鬼爪,季棠棠晕倒之后她搜过她的身,看到了,但没有收起来,还是给她放回去了,内心里,她有最后一点希望,但凡有一点亲情在,盛夏都不会向自己的外婆动鬼爪的。
“小夏,我是你的外婆。”
季棠棠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是吗,杀我妈妈的,还是我爸爸呢,你是我外婆,你跟我有血缘关系,你就可以害岳峰吗?在我心里,岳峰才是我亲人。你们这些人,害我的害我,算计我的算计我,末了还跟我讲亲情,都当我傻是吧?”
她扬起手,狠狠向着铁栅栏抓了过去,手心里抓了把握不住的空气,而铁栅栏连动都没动。
季棠棠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愕,出手的时候,她多少也猜到一些了,她晕了那么长时间,盛锦如这样缜密的人,怎么会允许鬼爪还继续留在她身上呢?
只是,多少是个希望,是条路,是最后押的宝。
原来,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季棠棠不说话了,她躺回地上去,满脸的泪,脸皮很烫,贴在冰冷的石地上,有分外刺激的痛苦和舒适感,她特别想要一床被子,石壁太凹凸不平太硬了,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填补空落的慰藉,她想念岳峰,又不能去想,她怕自己脑补那些残酷的场景而崩溃,这一时刻,脑子放空了多好,只有一个空脑壳多好,虽然不会快乐,但永远也不会痛苦了。
她突然稍微坐起了身,把外套脱下来,团巴团巴团成了小球,躺下来之后紧紧抱进怀里,虽然没被子那么大,但至少也是个可以去搂去抱的物件了,她想象着这不是一件衣服,是个小宠物或者朋友,是个在她绝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伙伴,在她的体温偎依下,衣服好像也有点温度了,真好,真温暖。
“小夏,你知道秦家人为什么不敢进溶洞吗?你只在音阵里看到过九种铃,你不知道,这个溶洞的山上,分九个方位,也同样埋了九个铃,铃气相击,秦家的人进不来的,秦家的鬼爪在溶洞里也发挥不了作用,起先你身上有一半秦家的血,外婆都很担心你进不了溶洞,幸好……”
季棠棠轻声打断她:“你太吵了,让我安静会不行吗。”
盛锦如叹了口气,果然有好久没再说话了,石棺里的水咕噜噜翻滚着,像是催眠的曲子,极度的体力消耗和情感消耗都会让人产生困倦感,季棠棠慢慢闭上眼睛,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盛锦如耳语似的叹息了一声:“小夏,认命吧,这是你的命。”
季棠棠睁开眼睛:“我没有这种命,你害了我爱的人,跟我说这是我的命,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命让你来定?”
“小夏,外婆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了,你就明白了。”
“不想听。”
“耳朵在你身上,听不听,随便你。”
深重的仇恨和逆反心理让季棠棠烦躁无比,她伸手去捂耳朵,却仍然能听到盛锦如苍老而又透着荒凉的声音。
“从哪讲起呢,牵涉的人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讲,哦,就从石头告诉我盛影死了开始讲起吧。”
“石头比你大两岁,从小长的俊,人又机灵,我那时就想着,屏子生了女儿之后,跟石头许成一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谁知道屏子跑了,石头这边一时落空,后来一商量,就定了化尸铃这一支,跟盛影配了,反正年纪都差不多,也挺好的。”
“你妈妈走了之后,我就不大放盛家的女人在外走动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加上石家那些老头子总跟我说,时代不一样了,外头的东西不一样了,孩子们得上学,不然没法跟外头做生意,所以石头他们都是到外面去上学的,盛影她们不好出去,但也识字、看书,有时候看看电视,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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