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跟我一样,从小崇拜过黑猫警长(我更喜欢一只耳)、克塞号、奥特曼和蜘蛛侠,如果说在她崇拜的人里唯一一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就是这位张校长。
换句话说,所有教过包子而又不遭她记恨的,也只有张校长这么一位老师。他是那种老式知识分子,治学严谨性情温和,10万字的论文寄都寄出去了,想起用错一个标点,硬是半夜等在邮局门口,等人家一开门软磨硬泡拿回来改好再寄。
吃饭的时候张校长见我召唤出一个班的人马来,很是诧异,当得知两个女孩睡一起的,才对我们多了几分亲热。在称呼问题上,张校长分别管我们叫小强、小赢、小荆……轮到刘邦时他老大不乐意,自从他不当二混子以后可能就没人再这么叫过他了。
几杯啤酒过后,老张谈兴大发,开始说古论今,这种旧式文人,酒酣耳热后别有一番风liu,说到诸子百家,秦始皇还能插几句嘴,说到刘项之争,刘邦离项羽远远的坐开了,说起李白杜甫,李师师加入讨论,然后到了公安派、《红楼梦》,陷入冷场中。我见没啥可说的了,随口邀请他当育才文武学校的名誉校长,老头一是喝高了,二是见自己起的名字被录用很开心,一口答应了。
老张走的时候留下一个结论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学无术。
我记住老张这句话了,你等纪晓岚和曹雪芹来了我再找你算帐!
第三天是事赶事的一天,上午我得去与各村村长会晤,连爻村在内15个村长加我和老张欢聚一堂,但气氛并不太友好,他们总觉得有人冷丁地要给他们10万块钱肯定憋着什么坏呢,现在的农民可不好对付,都是见过钱的主儿,张校长作为我的名誉校长帮着说了几句话,我又答应给每村多加一万,才打发了14个村长。
爻村村长最后拍板决定把那块地借给我,他说:“你多给的那10万我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盖学校的施工队必须用我侄子的。”
然后村长就领着我去看了地,以前的育才小学就是在茫茫无际的荒草里开出的几间平房,远远看去像龙门客栈似的,四面八方都有被孩子们踩出的蜿蜒小道,只有通往县城的方向可以通车。在这里的上学的孩子们其实也很幸福,我还没听说世界上有哪所学校包括贵族学校的学生们利用课间10分钟就能在操场上抓住野兔的。
村长把他侄子也叫来,是一个满头癞疮的小个,三角眼,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这厮叼着烟斜瞪着我,口气很冲地问:“你想怎么弄?”
我说:“我打算把那几间平房推了……”
“废话,肯定得推啊!你就说你打算花多少钱吧?”
“100万吧,你给我起两栋小二楼,再弄个食堂,反正够350个人吃喝拉撒的就行。”
癞子嘿嘿坏笑着,很老到地说:“不打算常年招生?想斜刺一枪拨马就走?”
“我这是重质不重量,招够350个就不招了。”
“啧,跟我还说这种屁话,这么着吧,你给200万,我再给你盖座三层的教学楼,你要多加20万我再给你切着荒摊垒一围墙。”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围墙很有必要,我说:“一共给你200万,宿舍食堂教学楼和围墙都有了,行不?”
癞子把烟一扔,回头就走,边说:“成,就这么着吧。”
我老觉得这事不塌实,冲他后背嚷:“签个协议啥的不?”
癞子摆摆手:“别整那虚头巴脑的了,我明天就拉着队伍过来。”他忽然停下,回头说,“哎对了,你学校建成以后要武术老师不,我有几个哥们身手很不赖,现在每天没事干尽他妈打架了。”我说不要以后他又说:“要不当老师当校警也行啊,省得你的学生跳墙出去***去,要么跑到教育局告你去也受不了啊,我让我那几个哥们每天墙角蹲着,谁往出跑腿打断。”
我失笑道:“别折腾了,也不知道谁把谁腿打断。”
等癞子走了,我跟张校长说:“咨询您一下,办学校都要什么手续啊?”
张校长身子一栽歪,用颤抖的声音说:“你别告诉我你的手续还没办下来。”
我挠头道:“我压根就没办,所以才问您呢。”
老张终于坐在地上,绝望地说:“我这干的什么事呀,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我好奇地问:“怎么,您昨晚没回家?”
老头指着我怒发冲冠地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不是害我吗?”然后捶着地带着哭音说,“我是昏了头了,怎么想起当这个名誉校长……”
他要不说我都把这事给忘了,看来还是老一辈人讲究诚信呀。
我充满感情地说:“张校长我真没骗您,我是一心想办学,让那些大老远来的……孩子们有个地方学习,让他们看看咱们时代的精神面貌,我有个想法就是头一年不收任何学费,住宿吃喝全免,您可以监督我,我要是想赚黑心钱天打五雷轰。”
我前面的话任何人听了都知道是在放屁,但无疑最后一句杀伤力太大了,张校长坐在地上仰视着我,惊讶地说:“你真的会这么做?”
我使劲点头。
“那你那个出钱的朋友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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