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哭丧着脸走过来,手里的两个坛子已经空空如也,他颓然坐下道:“武松哥哥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又站起来问他们:“你们确定那就是武松?”
好汉们一起看看躺在太阳地下呼呼大睡的方镇江,都点头。
卢俊义淡淡笑道:“连那惫懒样子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张清沉思道:“总得想个法子让他记起自己是谁。”
杜兴道:“要不找只老虎给他打?”
张清摇头道:“不行,动物园的老虎没野性,你打它就跟拿硫酸泼熊是一个性质,我看还是找到武大郎跟他说。”
董平道:“还是找到潘金莲和西门庆比较容易激起他的回忆。”
扈三娘跺着脚叫道:“你们说点有用的行不行,有工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早就想到办法了。”
段景住指着远处一个拣破烂的嘻嘻笑道:“三姐,我看那人倒有几分像王矮虎,你去跟他说你是谁,他八成就想起你们上辈子是夫妻了。”好汉们哈哈大笑。
吴用站起正色道:“大家不要闹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武松兄弟恢复记忆,我看跟王寅这一场拼斗,还要着落他身上。”经他一说,好汉们想起强敌在前,都不禁为之一顿。
吴用转过身对宝金拱拱手:“邓国师……”
宝金道:“叫我宝金吧。”
“……好,这位宝金兄弟,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的,当然,我们双方既然为敌,你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宝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那天喝多了,睡到半夜发现床头有杯水我也没多想,喝完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古怪大概就出在那水里了。”说到这宝金叹了口气,“其实我宁愿什么也想不起来,还开开心心当我的工人。”
吴用凝神道:“也就是说那水里下了一种特殊的药。”他扭头问安道全,“安神医,你可能配出这种药方?”
安道全搓手道:“听都没听说过,我倒是能配那种人喝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药。”
众人一起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吴用喈叹一声:“看来这药只有我们对头手上有,想他也决计不会给我们。”
这时方镇江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干活去了,他的脚步虽然还有些打晃,但是步步沉底,100斤的水泥别的壮汉背两袋就压得气喘吁吁,方镇江每个胳肢窝夹两包行走如飞,张清纳罕道:“可是他的功夫怎么还在?”
吴用道:“最好能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先了解些情况再说。”他指了指那个被宝金打了一巴掌的中年工人说,“那人好象跟他比较熟。”李逵叫道:“我去擒他过来!”
我一眼把他瞪回去,捏了包烟走到这人跟前,先给他递了一根道声辛苦,这中年壮工忙讨好地跟我笑了笑,他脸膛晒成黑红色,因为常年干苦活显得比同龄人要老,看得出因为奔波的关系,他比较善于和人沟通,总是挂着笑,喜欢顺着对方的话题聊,是个谦恭精明的工人头儿。
我们走到一边点上烟,我看着在工地上来来往往的方镇江,他顺着我目光看了一眼,笑道:“镇江好后生,我兄弟。”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个头,问:“不是亲的吧?”
“呵呵,不是,我们受苦人在外边混都这么叫,彼此也跟亲兄弟差不多。”
我说:“老哥贵姓?”
“我啊?免贵姓王,仗着早出来几年,他们都管我叫老王。”
我说:“王哥,镇江是咱们本地人吗?”
老王道:“就是,我们一起干了两年了,你们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老王往好汉那边看了看,正扫见对他怒目横眉的宝金,急忙下意识地往边上站了站。
我随口说:“就是看他功夫不错想跟他交个朋友。”
老王嗤笑了一声道:“他有什么功夫呀,就是有膀子力气。”
“他一直这么能打吗?”
老王挠了挠头说:“你这么一问我也才发现这个问题,以前他虽然也打架,但是像这样一个能挡一片也是从前段时间才开始。”
我忙问:“从什么时候?”
“那想不起来了,我们这样的人每天就操心挣个饭钱,谁有工夫管别人的事情?”
我又问了半天,一无所获,结论就是方镇江是又一个宝金,只不过他身上只觉醒功夫那一部分。
我把情况跟好汉们一说,林冲叹道:“既然如此,后天的事还是我去吧,我们总不能让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代表梁山出战。”
宝金看着方镇江忙碌的身影,感慨道:“我倒是挺羡慕他,至少他知道自己只是方镇江,是个苦力,所以他很快乐。”
扈三娘本来一直是不搭理宝金的,这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你一个和尚怎么那么多愁善感呀?”
宝金苦恼地摇着头说:“我也不想啊,可问题是两辈子的记忆实在太烦人了,上辈子当和尚,每天不诵经睡不着,这辈子当工人,每天不听崔健睡不着,现在好了:每天晚上看着《金刚经》听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我已经失眠一个礼拜了。”
不少人都憋不住乐了起来,扈三娘捅捅安道全说:“安神医,你不是能配能让人忘记烦恼的药吗,给他一副。”
安道全道:“我这个药喝下去烦恼固然是忘了,就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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