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扶皇帝起身,到御案后皇座不过七八步,可承乾却感觉浑身已经虚脱,根本没有力气自己走过去,几乎是王承恩抱着他过去的。
坐下。
王承恩又将一杯参茶送上。
承乾坐在那里,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双腿依然软弱无力。
“陛下,喝茶参茶吧。”
端起茶杯,手还在微微抖动,送到嘴边,一口气猛的喝完一杯。
“呼!”
长长的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深呼吸。
吸气,吐气。
放空脑子,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深呼吸数十次,承乾总算平静了下来。这个法子还是过去张超教他的,在他小的时候,第一次在灞上的洗澡沟坡上,下稻田去撒牛粪肥田,结果遇到里面硕大的蚯蚓,当时还以为是蛇,吓的要死。
张超教他这个深呼吸的法子,能平心静气。
睁开眼,感觉身上凉意。
刚才那一吓,居然吓出了一身的汗。
目光恢复清明,睿智。
他让王承恩从一边拿来棋盘、棋子,然后一人开始打谱。打谱有超快打谱也有超慢打谱。超快打谱,就是照着棋谱能布多快就布多快,这样能锻炼人的棋感。
而超慢打谱,每一步都要仔细的研究变化。
承乾的围棋是李渊教授入门的,后来跟着李世民学了段时间,他少年时,跟张超倒是能下个棋鼓相当。但后来,张超就完全不是他对手了。承乾的棋艺倒不是多厉害,实在是张超的围棋本事太差,完全个臭棋篓子,这跟他下象棋时恍然两人。
“陛下,安国赵王和上党郡王来了。”
承乾一手握着本棋谱,一手捏着棋子,看着棋盘,却头也没抬。
“让他们在偏殿先喝杯茶。”
这一晾,就足足两个时辰。
转眼间天已经擦黑,承乾的那局棋谱还没有打完,甚至到了后面,捏着棋子好半天都没下一步。
“陛下,襄城郡王房相求见!”
马周终于回来了。
承乾看到马周的时候,脸上终于露出了丝微笑。
“院长,外面情况如何?太上皇可安康?”
马周对承乾点了点头,“北宫没有受到冲击,太上皇在宫中安好。”
“北苑禁军大营呢?”
“北衙元帅苏定方、枢密使李靖、兵部尚书李绩、中军大都督秦琼都赶到了北苑。误会已经澄清,警报也已解除。现在南衙大帅郭孝恪带领南军撤回了驻地,北衙诸军也退回各自营地。”
“屈突老元帅已经到了宫外,现在汉京城里也解除了戒严!”
马周也是哭笑不得,“事情确实如王太监说的一样,这次起因只是一个误会,幸好赵王反应及时,让苏定方等及时赶到北苑。要不然,差点酿成一场大祸。”
承乾也早想到了有些可能。
要是南军真的攻进北军大营,那这次将造成无法挽救的恶劣影响。
“想不到上党郡王聪明一世,居然也一时糊涂。”马周说道,他这还算是在替长孙无忌说话了。
“什么叫糊涂一时?朕看他根本就是老糊涂了,甚至是在倚老卖老。自朕入京以后,他就处处与赵王唱反调,内阁上,各个重要议题上,他总要反对。如今更是做出这种公然带兵在汉京大街横冲直撞,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要去攻击首相府。”
“朕很失望!”
承乾本来对长孙无忌很信任,尤其是这次汉京易帜,长孙为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他入京后,这位舅舅却跟张超斗个不停,张超那么大度待他,可长孙怎么对张超回应的?
让人失望。
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
“朕以为,长孙无忌已经不适合留在内阁了。”
“陛下,此事慎重,房相等已在宫门外,还有诸位大帅也在,赵王也在那边喝了好久的茶了,水都凉了,不如陛下召他们进来。”
承乾本不想见长孙的,但想到刚才把张超也晾了半天,便道,“好吧,宣诸相和诸帅入见。”
内阁九位齐至,还有在京的枢密院、兵部、三衙诸帅。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张超倒没什么兴灾乐祸,更没打算落井下石。倒是长孙无忌,才半天时间,似乎老了好几岁。
刚才坐那边冷静反思,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行事荒唐。再往远点想,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事,过于荒唐愚蠢了。
被张超气昏了头,出的就是昏招。
他的行为与张超的反应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自己在新君面前,太失印象了。
“臣今日犯下大错,无颜再留在内阁,自请辞职,愿回到封地闭门思过。”
长孙无忌确实想明白了许多,或许他没看错张超,可他的应对之法不对,那般跟张超斗,只让皇帝越发信任张超,他却像个蠢货。
张超主动站出来,“陛下,今日长孙公确实举止失当,但考虑到他身为父亲爱女心切,臣认为也是情有可原。可处罚俸一年即可,辞职就过了。”
承乾看着还在帮长孙无忌说话的张超,对张超感觉更好,这个时候还在相忍为国,多么难得。
今天,虽因一场误会而起一场更大的误会,但张超的反应,让承乾放下了此前心里对张超生起的一点猜忌之心。
本来有很好的机会,可张超连长孙无忌这个烦人对手都没趁机拿下,更别说做更大的事情。
“罚俸三年,削去伊丽河谷封地百里。削去的那一百里封地,转封给张七郎张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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