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的人?”
“我。”
“我!”
陈易生和唐方异口同声理直气壮。
老而不死的“神经病”蜷缩在床板上, 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认:“贼你妈!就是他们!快把他PIA擦咧!啊呦呦,疼死鹅了。”
“老楚啊, 是你家的客, 打了鹅爹,打成这样, 你说该怎么赔吧。公安也来咧,不赔钱鹅就报案,抓人, 别说不给你面子。”当头的一个中年壮汉对着楚卫国呼喝着。
楚卫国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下,瓮声瓮气地说:“楚大旺,这娃是鹅领导家的, 有事你找鹅。”
“不关楚叔的事, 请问您二位是哪个派出所的?乡里还是镇里?”陈易生见情形不妙,想起上次外滩派出所吃的亏, 当机立断上前两步:“这个老畜生猥亵幼女, 被我们两个撞见,这才打了他一顿, 我们正好也要报案。刚给省公安厅的朋友说了这事呢。”
两个民警面面相觑, 看情形楚卫国的家里来了强龙, 要压地头蛇, 又吃不准陈易生是虚张声势呢还是真有后台。
唐方气得不行:“不错,他这种罪行至少判五年以上, 还要请警方认真调查, 这应该是个惯犯, 企图用精神疾病免罪,你们看他认得出我们,听他说的话,像精神病人吗?”
“是不是精神病人可以鉴定,我家里和西安方方面面都很熟,两位同志先坐一下,我再打几个电话。”陈易生微微笑,镇定自若,脑海里却已经把上百人的名字职务电话信息调了出来过滤着,想着谁和省公安厅或是市公安局的关系最密切。
两个乡派出所的民警犹豫了一下,他们也知道楚卫国个跟过好几个领导,不乏大领导,所以被楚大旺家硬拖来的时候,也想着跟以前一样调解为主,让他们花一点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楚大旺,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这个事情现在比较复杂——”较年长的警察接过楚卫国递的烟,话刚说了一半,楚大旺牛眼一瞪:“贼你妈,他家有关系你们就不管咧?当官的就欺负老百姓?鹅全家都是烂命不值钱,那就先打回来再说,打!”
几个男人女人径直对着陈易生唐方冲了过去。唐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挠了两下,脸上火辣辣地疼,汗衫也给揪成了一团。陈易生怒喝一声拎起旁边的小椅子夯了上去,不管男女,打得他们连声鬼叫退了几步。这群无赖见两个民警只喊着住手,又一窝蜂地冲上来,抢椅子的抢椅子,抱大腿的抱大腿,撕扯的撕扯,挥拳的挥拳。
两个民警素来知道这一家上下都不是好人,实在没办法才跟了来,万一事情闹大,搞不好年终奖全没了,赶紧上前制止。
楚卫国也急了,上来拼命护着陈易生:“这是我老领导的儿子!同志你们得拦着,出了事可不得了!”
“停手,楚大旺住手!”两个民警倒真替陈易生挡住了好几拳,可惜在这群红了眼的无赖疯子们面前,警方威严如同虚设,这倒完全出乎陈易生意料之外了。
唐方踢也踢了,拽头发也拽了,见两个民警被几个泼妇抱得死死的动弹不了,陈易生鼻子嘴角都出了血,情急之下记起院子里有把铁锹,一转念就往外冲。
陈易生见她往外跑,倒安下心来,几个肘拳把抱着腰的男人打趴下,却见唐方竟然挥着铁锹又冲了回来,横眉立目如女金刚,他脑子一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翻了缠着他腿的女人:“楚叔!拦住她——”
楚卫国伸手一拦,不料唐方状若疯虎,他竟没抓牢她胳膊,唐方只慢了一下就又冲了上去。
两个民警和围着陈易生厮打的一堆无赖吓得缩起脑袋跳到旁边。铁锹带着重影呼地砸在了饭桌边的椅子上,嘭地一声巨响,唐方虎口发麻,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无赖们:“谁敢上来我劈了谁,不信就试试。警察看见了没有?我这是自卫!”
两个民警也怒了:“楚大旺,无法无天了你们!全都去所里!”一个拔出警棍挥了几下,另一个拿出电话来。
陈易生接过唐方手里的铁锹,颠了颠:“我来。”
唐方才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砰跳得毫无规律,手也发抖,后怕起来。
厢房门口楚家老少三个女人站在一起,脸色苍白抿着唇不说话。四红埋头躲在她妈腿后,又看了一眼厅里,嘤嘤哭了起来。
***
小小的乡派出所里不时传来争吵哭闹叫喊声,唐方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她和陈易生一来就被请进了一间小房间,茶水招待着,大概是沾了上面有人的光。
陈易生走来走去,打了好几个电话,又接了好几个电话,一直紧皱着终于松开了。
“会把那畜生抓起来的对不对?”唐方轻声问:“你找到朋友了吗?”
陈易生很有信心地点点头:“找好了,放心,绝不能放过这种人。他们还敢袭警,而且证人证据都有,必须办了他。”他最不喜欢倚仗权势,却总有不得不倚仗的时候,即便是为了正义,他也极其厌恶,这正是他一直想要离开的原因。
“他们把四红、四红妈还有奶奶也带来了——”唐方心知这种问话肯定极其难堪,有点难过:“孩子是最可怜的。希望问话的人能想想自己也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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