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万一这个新娘长得还过得去……南河想了想,只能使用鸡汤人生大哲理给新郎上一夜课,看他能不能一心渴望知识,每个深夜只想跟她探讨宇宙的另一可能性,而放弃了造人大业。
除非,这位新郎俊俏又年轻,人温和知礼,对她还尊重,那她因投身教育事业而单身多年的老园丁,也不是不能考虑再燃一次青春之火的。
但贵族之间跨年龄的联姻非常多,也可能一会儿掀开车帘,迎接她的是个两三岁由奶妈牵着的小娃子,抑或是个被众孙搀扶过来的七十老叟……
要真是这样……倒也不用考虑夜晚用不用运动的问题了。
南河坐在这车里,听到前头有手持火把的马队的蹄声,身后也有几辆马车车轮的轱辘声,竟也沾染上几分成婚时候的紧张。
另一边,辛翳躺在榻上,一只脚搭在案台上,把铜灯移到脸边,懒懒散散的翻着书卷。
宫室内安静的只剩下他翻阅竹简的声音。宫人们偶尔穿着白袜在外行走,脚步却像猫似的无声。他望着竹简上的字,脑子却不知道想什么,偶尔灯烛噼啪一响,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辛翳拧着身子,调整了一下卧姿,却再看不进去了。
宫内太安静了。他也没有去处,没人说话。
要不就把重皎拽过来聊一聊?
不过辛翳不大乐意。重皎这些日子见他,总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只是他,还有景斯,还有宫人,还有其他大臣。
他知道那些人心里想什么。
所有人都怕荀君不在后他会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说,所有人都怕荀君不在,没人管他,他再跟少年时候似的做事做人赶尽杀绝不留底限。
荀君要是在,就像是给他上了套心甘情愿的锁,所有人都能松一口气。
真要是他再闹出什么事儿,那些人也可以指责荀君,而不用承担指责大王的责任。
真他妈鸡贼的一群人。
但辛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情绪,反而平缓下来了。好像是这种情绪知道大刀阔斧劈不烂他二十年养出的一身厚甲,选择慢慢熬慢慢磨,慢慢侵蚀的让他从里子开始烂。
比如这会儿,他觉得安静的可怕,觉得灯烛的声音都让他想要拔剑四顾,他却没有打算让乐师舞者来闹腾闹腾。
辛翳觉得这没什么不好,钝痛和浑身的不自在是种安慰,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心意,别背叛自己的感情。
他相信自己会对这份情绪忠诚一辈子。也这么要求自己。
而且他也懒了,或许因为小病还没好,他没什么斗志,只想窝着。
窝了才没多久,就听见了景斯的脚步声。
他小时候害怕脚步声,更怕没有脚步声就有人突然出现,景斯会走路的时候,故意右腿顿一顿,走的一重一轻,声音响一些,提醒他要过来了。
景斯过来,就看见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披头散发,把自己半边脸缩在毛领里,人瘫在那儿,衣摆乱七八糟的,把竹简放在胸口假寐。
辛翳没睁眼,哼了哼:“怎么了?”
景斯也有点高兴的神色:“原箴和范季菩来了。”
辛翳也一喜,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铜灯,眼疾手快的一扶。
景斯道:“不过他们二人不打算进宫,说是要在荀君那儿住一夜。”
辛翳:“哦……”
辛翳:“行,我去找他们。”
景斯也没说什么,他觉得自个儿也就是眉头稍微蹙了那么一丁点,辛翳就嘴快道:“等不了了。”
景斯只好说:“他们二人没轻重,大君不要与他们敞开了喝。”
辛翳拿起桌子上的铁簪,攒住自己头发,拧了拧,拿着铁簪手一盘,斜插在发髻里,后脑勺的头发还鼓着,发尾在发髻外头炸着,额前还有碎发。
景斯还没要伸手帮他弄,辛翳就一下子弹起来,面上神情都生龙活虎几分。
他神色匆匆的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往宫室外的路上而去。
外头天色已黑,楚宫白墙黑瓦之中点起了灯火,景斯与几位寺人弓腰跟在身后:“大君再加件衣服吧,天冷,又要骑马。当心受了风!”
辛翳没穿大氅,就穿了一件黑色胡服,腰上只挂了玉铃,摸了摸自己后脖子上蓬蓬的碎发,道:“不要紧!都是小病。路也不远。都是老朋友叙叙旧,今夜就不回来了。”
景斯捧来一件灰鼠皮毛领的披风,跪在台阶边,固执的抬着手。
辛翳对这位历经两代帝王的老司宫实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接过披风。
景斯道:“就带四位短兵合适么?”
辛翳:“就算荀师不在了,那也是他家。我又不止一次半夜只带一两个人去他家。”
景斯犹豫道:“喏。只是还有一事。”
辛翳啧声:“你怎么又磨磨唧唧的。”
景斯:“今日,应当是申氏女入宫。”
辛翳半天才反应过来申氏女是什么东西。
辛翳:“……管她的。在宫里死了烂了都与我没关系。别再拿她的事与我来说了!”
辛翳轻踢马腹走出去了几步,却又顿住身子,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回来了。
他想了想,道:“她要是寻死觅活的,也装模作样拦着点,她闹腾一回,就给她少点饭,再倔的狗也怕磨。早晚能为了口肉吃乖乖装孙子。省的她死在宫里,回头到地底下与荀师告状去。荀师又要骂我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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