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繁连忙抽手,又搓了搓手指,靠着旁边的小炉暖了暖,道:“你再做些什么?”
魏陟给他看了看手里的绣样,白底红鸟,神态凌厉骄傲,她抿嘴笑道:“给孩子做鞋面呀。你看我绣的好不好。”
田繁坐过去,隔着襦裙,摸了摸她同样有了身孕的腹部,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太伤眼睛了,你还是以后让宫人去做。”
魏陟笑:“反正我也是无事。”
田繁与她说了几句腻歪的话,而后道:“我刚刚去见你阿娘的时候,正见着大将昆君走出来,看来是又有了消息。你说会不会是晋楚的联军,已经攻下了大梁城?你阿娘总是说什么大梁不可能被攻下,但成周——那成周听说晋楚联军只用了三天,连大军都没有过去,就轻而易举的夺了下来。”
他又道:“朝内现在什么消息也进不来,我君父不愿意临朝,官员之中又因为之前舞阳君与庆氏发生冲突,现在天天都是在拉帮结派的相互斗。庆氏也未必落了下风——”
田繁转过脸去,只瞧见魏陟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田繁笑:“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他伸手抹了抹魏陟的鬓发:“你不爱听的。”
魏陟轻轻一笑:“可我喜欢你说这些时候又忧虑却又不认输的神情。你要是想说,便再多说些朝堂上的事与我听嘛。”
田繁叹气:“朝堂上有什么好说的,又没人把我……算了算了。对了,你之前,不是与我说你发了梦魇么?其实这几日,我也做了噩梦。”
魏陟有些担心:“什么噩梦?”
田繁欲言又止。
魏陟连忙去摇他胳膊:“你与我说呀,你不说,我多担心你啊,是特别不好的事情么?”
田繁深深望向她:“是……与你有关。”
魏陟:“跟我有关?我不会出事的啦,我阿娘一直好好保护着我,我就在这里,身边都是人照顾我,怎么会出事。”
田繁叹气:“你说你阿娘,其实小时候待你很不好。我虽然不知道,但我见她对待过你的两个哥哥……而且因为你说你娘逼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不来,所以她对你大发雷霆,甚至动了手……”
魏陟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低下头去:“那是,以前的事了。”
田繁:“我是跟她半个手指都没沾过,但她说那孩子是君父的,你信么?”
魏陟有些吃惊:“这怎么会不信,齐王有意请她去行宫住了大半个月不是?”
田繁:“可君父已经四五年无所出了,宫中美人夫人并不少。就算是舞阳君谁也没带去行宫跟他住了大半个月,但我还是不信。你是做女儿的,虽然这话我不该说,但你们兄妹三人,父亲都不是同一人,或许这个孩子也是……”
魏陟低下了头。
田繁:“但君父不知道怎么被她骗的团团转,却笃信了。笃信就也罢,既然他们俩能堂而皇之的去行宫,宫中都乱成这个样子,我觉得我与你的事情也不必相瞒,为什么还要让你藏在宫中,寸步不离。”
魏陟怯声道:“会不会是她怕王后谋害子嗣。毕竟如果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对王后便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你别忘了,王后也是庆氏呀。”
田繁冷笑:“王后?她刚进宫中,就给了王后一个下马威,人家没她大,但位分确实长辈,王后这会儿半条命都去了,躺在自个儿宫中跟半废了似的,怎么还有能力跟她斗。”
魏陟:“那你觉得是……”
田繁转过头来:“我认为她为了生个儿子。你们二人大概生产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她宫里又不是谁想进来就进来的——”
魏陟没明白似的。
田繁:“我是说,如果你生了儿子,而她腹中却是女儿,她绝对会夺走这个孩子,还会处死那个女儿,隐瞒你怀孕过的事实。”
魏陟瞪大眼睛。
田繁:“而你们……二人,生的都是儿子,那怕是也会夺走,因为你肚子里的才是没有破绽的田齐血脉。”
田繁吐了一口气:“我认为,很大几率,你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都会被夺走——甚至说,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命运。”
魏陟似乎眼角红了:“可……”
田繁跪下来,抚着她膝盖,仰头看她:“可我不能不考虑,君父逼我娶舞阳君的时候,我满心不愿,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会遇见你。而你怕是不知道……我派人去查过,你的生父,在你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舞阳君亲手处死了。你想象一下,会不会等她夺走了你的孩子,为了封口,也会……杀了你。”
田繁:“你再看勿望与莫语两个人,听说他们少年时候都是名冠天下,一个是稷下学宫与狐子并称二子的学士,一个是早年出身墨家剑走天下的任侠,他们为了权力做了舞阳君的门客,却反而因为舞阳君的赏识,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谁还知道他们少年时候的往事,谁还知道他们的姓名,如今只想个奴似的跟在她手边,想走怕是都未必能走。我不敢想这些,我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
魏陟:“那……那你想让我跟你逃么?”
田繁:“逃?我是太子,她是嫁进来的,我们为什么要逃。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一点点手段,只要亲近的人的一些些计谋,事情就可以完全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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