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景离还是兵部侍郎时, 曾因公务去过两次北境。当年赫尔齐也只是一个王子,彼此都还未成气候,便已经搭上线,且还是白景离主动找上赫尔齐的。
实际上,在前往北境之前, 白景离就分析过北方各部落的实力。虽然赫尔齐此时名不见经传, 但白景离通过各方观察,发现这个王子虽然行事低调, 却很有手腕。最让白景离刮目相看的是, 他尽管能力过人, 却并没有招来哪个兄弟嫉恨。而游牧民族生性好斗, 其他的兄弟之间, 总要为琐事争个头破血流。他却不争不抢, 懂得分寸,颇有几分南方汉人的风范。
果然白景离没有押错宝。他没有亮出自己的玉氏身份,只在赫尔齐跟前表现出愿意合作的意思,赫尔齐当时也并未把话说满,只是相约赫尔齐称王以后, 若白景离也能在大魏朝堂上出人头地,再盘算不迟。
这么多年, 赫尔齐在北境苦心经营, 终于当上本部汗王。由于大魏太强, 他称臣纳贡许多年, 期间只当不认识白景离这个人。直到前些年, 一场饥荒闹得大魏国库亏空大半,赫尔齐趁机联合其他部落进犯北境,一连攻下三座边城。前线吃紧,皇帝李焕急得团团转,白景离趁机献上退敌之策,前线将帅才得以翻身,连续两场大捷,夺回边城。
尽管没有从大魏这里占到多少便宜,但既已撕破脸,赫尔齐是再不可能对南边称臣。大魏内部亟待休整,李焕也不再对其穷追猛打,只让白景离盯住边防。赫尔齐虽然没有再犯大魏,但他带领游牧民族扬眉吐气,让其他各部心服口服,一时威望大振。北方游牧民族抱团,南方大魏休养生息,一连几年倒也相安无事。
可上位者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时风平浪静。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无论南边还是北边,都在静待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机会。
而今李卓玉即位,白景离在大魏一手遮天,赫尔齐便坐不住了,他认为自己的机会已经到来。
白景离亲自为赫尔齐斟茶,碧色的茶水漾出清香。“当年与汗王一叙,让下官刻骨铭心,自然不会忘。”
“虞大人很有眼光,否则当年又怎会找上我。”赫尔齐接过这杯茶,在鼻下嗅一下,赞道,“好茶。”
白景离笑了笑,接着给自己斟茶,“可汗过誉了。下官斗胆以为,人就像这茶一样,只要足够出众,无论用什么水去烹制,都会出来味道。可汗,便是人中龙凤。”
“果然是大魏的才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别的奉承话本王都听腻了,唯独虞大人说的,本王喜欢听。”赫尔齐哈哈大笑,低头品了一口茶,“滋味果然不错,这是用什么水泡的?“
“这是开春的第一场雨水,下官让府里小厮去梅花上采来的,随后封在坛子里,埋在树下,今日才刚取出来。”
赫尔齐连连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你们南边人就是细致,喝个茶都有这么大讲究。”
“这还不算最好的。”白景离叹息,“梅蕊上的雪才是上品,可惜量少,只采来一小罐,是要献给陛下的。”
赫尔齐将茶杯撂在桌上,“所以说,好茶虽然怎么烹制都好喝,但有好水搭配,效果会更好,对吧。”
“不错。”白景离点头,“好水配好茶,相辅相成。”
赫尔齐笑容不变,却微微眯起眼:“那我想问问虞大人,既然你刚才说我是好茶,那北境的土地,算不算天下最好的水?”
“北境地广人稀,民风淳朴,自然是好的。不过天大地大,谁又能断定,好处独此一家?”白景离手中的茶水泛起碧波,他抬眸看向赫尔齐:“汗王的意思,下官都明白。”
赫尔齐笑着点头:“虞大人是聪明人。前几日我部有几个奴隶不服管教,打伤看守的士兵后,跑到大魏的边境。待我知道的时候,才知道他们胡作非为,给大魏造成不好的影响。”
明明是赫尔齐部的军士攻打边城,却说成是几个出逃的奴隶胡来,白景离一副惊讶的样子:“居然有这种事?这些奴隶太可恨了,净给汗王添麻烦。”
“我已经把他们给处置了。”赫尔齐轻描淡写地说,“我这次来,是要就这件事给新皇赔罪。”
白景离眉心一动:“汗王要见陛下?”
“当然。”赫尔齐道,“新皇年轻有为,我在北境早有耳闻,借此机会开开眼界。虞大人觉得怎么样?”
白景离按下心绪,问他:“汗王的想法很好,只是不知……此番有多少北方勇士,跟着您一起来开这个眼界?”
“十个。”赫尔齐看着他,“你信么?”
一个敌国的汗王,不辞辛劳跑到大魏的帝都,只带了十个人?傻子才信。白景离颔首:“汗王说什么,下官都信。”
“好,虞大人就是爽快。”赫尔齐又笑起来,将茶杯往白景离跟前推了推,“还请虞大人为本王满上,好茶可不能白白错过。”
白景离便起身再给他倒茶,在这个当口,赫尔齐正色道:“既然虞大人如此有诚意,那接下来进宫的事,还请虞大人为本王筹备。”
白景离将茶杯送到他手上,微笑,“自然,下官立刻将这件事交给执宸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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