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冽,冷风刺骨。
夜渐深,天空蓦地飘起了雪花,大朵大朵的。
高架桥封路,有剧组正在拍戏,成堆的人拥挤在风雪夜色里,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桥头,人烟稀少。司笙坐在板凳上,裹着件厚重土俗的军大衣,无聊地等待这场戏的杀青。
偶尔听见低声细语。
“司笙不是那个以颜值出名的明星吗,怎么跑来给程姐当助理了?”
“没演技,没人气,混不下去了呗。”
“可惜了,长得那么漂亮。我瞅着她素面朝天的,倒是比程姐还要艳几分。”
……
太冷了。
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司笙吃完最后一口冰棍,掀起眼睑,见到漫天飞雪,状如鸿毛。
雪真大。
她神情懒倦,没精打采的。
*
一辆黑色迈巴赫行驶靠近,遇到路障的时候停了下来。
司机停车打探,没两分钟又回来,同后座的男人恭敬询问:“三爷,前面封桥,有剧组正在拍戏。我们是去打声招呼,直接穿过去,还是绕道?”
话音落,却迟迟没等到回应。
车窗滑落下来,风卷着雪,袭入车内,裹杂着阵阵刺骨寒意。
车内的男人,面容冷峻,眉宇似是覆上一层寒霜,眼神阴鸷,视线透过层层雪花,幽静长街,落到桥头的女人身上。
穿着一件俗气臃肿的军大衣,也遮掩不住她突显的气质。
雪花飒飒飘落,染白了她的发丝、肩头,眉眼冻了霜,薄薄的一层白渣。
她咬着一根冰棍竹签,嘴里哈出白气,双手互搓着取暖。骨节分明的手指,漂亮的手型,却被冻得皮肤泛红。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头微微低着,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却一骨子不耐烦的架势。
“三爷,那是……司小姐。”
坐在副驾驶的鲁管家,往外看了几眼,见到桥头上坐着的女人,有些惊讶,迟疑地出声。
司笙是个明星。出道多年,却不温不火的。
前几年,断断续续的,还能在荧屏上见到她,可以关注一下她的动态。但这两年,她几乎在大众面前销声匿迹,浑然寻觅不到她的消息。
不曾想在这儿,误打误撞的,给碰上了。
司笙这小姑娘啊……那么些年了,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棍啊,这不是让人担心嘛。
“去买杯奶茶。”男人出声,嗓音低沉,略微沙哑。
微顿,又补充道:“热的。”
“是。”
司机连忙应声,心里却疑惑:三爷怎么忽然想喝奶茶了?平时可没见他碰过。
“我去吧。”
鲁管家年过六十,面容苍老,但神情和善。
司机点点头,坐回车内。
车窗依旧开车,寒风灌入,很冷,冰雪砸在脸上、颈窝。
然而,后座上俊朗的男人却浑然不觉般,视线远远落到那抹身影上,长街昏黄的灯光落到他眼里,眸光浮动。
两分漠然、七分凝重,还剩一分意味不明。
*
有电话打过来,司笙懒得动,跟对方比拼着耐性。奈何电话接连不断,不死不休,司笙最终放弃,无奈慢吞吞地将蓝牙耳机塞到耳里,接了电话。
“司笙,你什么时候能来一趟医院,你外公挺担心你的。”电话里传来个清朗的男声。
将冰棍签子拿下来,司笙说:“在工作,我明天就去看他。”
电话那边的声音急了,“工作?你不会又做那些危险的事了吧!我跟你说,你要是磕着碰着,带一身伤来见你外公,让你外公提心吊胆的,我,我特么跟你没完——”
“明星助理。”司笙眉头一拧,赶紧打断他。
“……”
声音戛然而止。
好半晌后,那声音磨磨蹭蹭道:“司笙,你要是缺钱就跟我讲吼。咱以前好歹也是个明星,就算被封杀了,接不了戏,也不屈尊降贵做那种事儿——”
“嗯,我过两天就辞职。”司笙话语爽快地截断他的话。
“……”
这话,他不好接。
与此同时——
“司小姐。”
苍老厚重的声音,略带几分熟悉感,将司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抬眸望见来人,神情稍显愕然。
“稍等。”
低声说了一句,司笙把蓝牙耳机摘了下来。
站起身,司笙同迎面而来的老人打招呼,“鲁爷爷。”
几年未见,这位老人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就是岁月为他添了不少白发,看着比以前要苍老了些。
鲁管家打量着她,有些欣喜,有些担忧,还有些怅然,不过他将情绪适时藏匿好,未曾展露过多。
“司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鲁管家和善地问。
往后看了一眼,司笙道:“工作。”
微微一惊,鲁管家好奇地问:“拍戏吗?”
“不是。”
“那……”
鲁管家本欲追问,但见司笙冲他扬眉一笑,心知她不想说,他便心领神会地不问,拿出手中物品递给她。
“这是奶茶和暖手帖,喝点暖和的,暖暖胃。暖手帖记得用,别冻着。”
“这,谁的意思啊?”
司笙的视线飘落到鲁管家后方。雪幕遮眼,越过空旷长街,她见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上,黑色的,低调奢华。
有一面车窗开着,隐隐约约能见半抹身影,却,看不清晰。
蓦然间,一股熟悉感袭上心头,司笙心里有股无端的燥意。
隐藏多年的记忆,似是被拨弄一角,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如洪水、似潮涌,铺天盖地压下来,搅得她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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