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勾勒出少女的面庞,想像她此时说话的神色。
脆弱与坚强相结合,使她的形象牢牢烙印进世子心中深处。
地底颤鸣仍在响起,地宫抖动,陆执满腔情感因受触动而微微发酵,他如受蛊惑,本能的伸手想去摸她的脸。
世子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对。”
就在这时,轻柔的男声响起,带着温柔与安抚。
在地下墓葬之内,在姚守宁刚说完那些不服输的话之后。
一对少年男女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怔,接着寒毛直竖。
因为这一道回答了姚守宁的声音,并不是陆执发出来的。
哪怕胆大包天如陆执,此时也后背发麻,与表情惊恐的姚守宁同时转头。
只见黑暗之中,在二人面前坍塌掉落的泥沙走石的场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至极的浓浓黑雾。
在这无尽的浓雾里,似是有一道‘人影’正从那雾中缓缓走出。
直到此时,姚守宁所说的‘他来了’被具象化。
姚守宁因为极度的恐惧,脑海一片空白,竟失去了反应力。
“姚婉宁!”
就在这个时候,陆执不知从何处爆发的力气,一把将她的脸捂住,用尽浑身力量,将她僵硬的脑袋按转向另一侧:
“快走!”
姚婉宁?
这一声急喊,终于将姚守宁因受到惊吓而怔呆的思绪喊回来了。
在这个时候,世子怎么会突然喊她‘姚婉宁’?
她生出怪异之感,但身体的反应远比她略有些迟钝的思维更快,她抖个不停,接着被人用力抱紧挪闪了半圈,藏在了后头。
“姚婉宁?”
那浓雾中的人影已经越走越近。
地下墓葬之内,他走起来却似是闲庭信步,显然也听到了陆执的急呼:
“竟然是姚婉宁?”
陈太微从浓雾中一个迈步而出,右手横举于胸前,左手背负于身后,望着被陆执藏在身后的少女之影,那张俊美的面容上露出疑惑之色。
明明是在暗夜之中,可他的身周似是自带光影,使两人将他的面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
以姚守宁聪明,一下就明白过来,陆执这是有意想要误导陈太微了。
陈太微对二人之所以穷追不舍,显然是因为辩机一族的缘故。
他兴许是已经猜出了姚守宁的身份,所以数次三番恐吓她、追杀她。
这个时候他赶来此处,恐怕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陆执故意叫出姚婉宁的名字,应该是要误导他,试图将祸水东引的。
想通了这一切,姚守宁心中又惊又怕。
她不怪世子这样做,可陈太微这样的危险人物,她又怎么敢引他去寻姚婉宁呢?
一念及此,她下意识的张嘴,正欲说话,但陆执伸出一只手,死死的将她嘴唇捂住。
“不,不不。”
她疯狂摇头,却在世子力量之下难以挣脱,嘴唇被堵,她难以出声,情急之下一口将陆执的手掌咬住。
少女这一口初时咬得极重,是为了逼陆执松手。
可他担忧姚守宁安危,任她紧咬,却并不放松。
哪怕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道德,事后可能会遭姚守宁埋怨,但他仍是死死将她的半张脸捂住。
“唔唔——”
姚守宁泪眼迷蒙,咬了两下,感觉到自己的唾沫之中似是尝到了血腥味儿。
仿佛有她挣扎之下牙齿咬到了唇舌的伤,也有她咬伤了世子的手后,流出的血液与她的血相混合。
她心中痛苦难当,又气又急,但越是如此,越发能感应到陆执对她的维护。
世子的心意十分坚决,他的力道压得很重,她心中大痛,最终两人对峙,她率先认输,舍不得再咬世子,缓缓将牙齿松开了。
血气涌进她嘴里,她无声的哭。
“姚婉宁,你快走,我会将他拦在此处。”
世子感应到她身体逐渐变软,心中无端生出怜爱之心。
他掌心刺疼,但这些痛楚带来的感觉,却又比不上他指缝间沾染到的那些湿濡的泪水。
明明大战在即,他却罕见的分神:姚守宁怎么这么爱哭?
“别哭。”
他伸出去摸她的脸,以指腹将那些泪水擦去,遗憾于此时跟她说话却无法喊她的名字,兴许以后也喊不了了。
“我会将他拦住,你能出去的。”
陆执强行将心中生出的那丝古怪的悸动压下,逼自己将手抽了回来,双手握住了剑柄:
“你不会死在此处。”
“哦?”陈太微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偏了下头:
“是辩机一族的预感吗?”
他并没有将举剑的陆执放在眼中,仿佛对陆执的话感到有些好奇,甚至颇有闲情逸致与他攀谈:
“如果是辩机一族的预感,那么今夜姚大小姐可能确实不会死在此处。”
他面容略窄,一头青丝绾了道髻,以简单的木簪固定在头顶处。
那眼中蕴藏着光芒,鼻梁高挺,嘴唇殷红。
“可是太奇怪了。”
陈太微似是有些困惑:
“以我亲自出手,在无人能援助的情况下,不是我自吹自擂——”他彬彬有礼的道:
“一个还未得到传承的辩机一族,一个身缠妖蛊的天命之子,怎么可能拦得住我,继而从我手中逃脱?”
“妖道!”
陆执将长剑横于胸前,哪里有耐心听他多说:
“要打就打,怎么废话这么多?”
他似是被‘身缠妖蛊’几个字戳中了痛处,二话不说,一剑斩出!
剑光化为银河,贯穿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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