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北风呼啸,大脚正在小声读书。
大脚的眼神非常认真,读书态度十分诚恳。
即使没人监督,他也会认真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绝不会轻易放下书卷。
林齐让大脚读的书,都是颜九编著的小学、中学教材,而不是道教经典。
林齐想让大脚先开智,掌握基础知识。
屋子很小,张千禧躺在床上,看着有些许尘埃的老旧屋顶发呆。
张千禧感觉回到了进入神话大陆的第一夜。
张天师?谁是张天师?他是张天师?他张千禧是张天师?开玩笑,说笑了。
他只是一个放牛娃,还刚和女朋友断绝关系,失去了心爱的女朋友。
盘坐在张千禧旁边的林齐轻轻咳嗽两声。
青童紫童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张千禧深呼吸,忍住没叹气,一字不发,望着瓦顶的双眸愈发落寞。
“咳咳咳、咳咳咳”林齐突然剧烈咳嗽,严重到控制不住,仿佛要把肺血都给咳出来。
即便如此,林齐的表情仍旧如往常一样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在可控范围内。
林齐披上道袍后,大脚看向林齐,担心道:“师父,外面风大雪大,你咳嗽还出去做什么。”
林齐笑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大胆问青紫师姐。”
大脚点头,笑道:“好的,我会用心学习的,不懂就会问师姐。”
青童紫童低头,望着盘起的双腿沉默不语,眼眸无波无澜。笨蛋师弟没听懂,七窍玲珑的她们听得懂林师平淡说出的“以后”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千禧,我有话和你说。”
张千禧叹气,起身披上道袍。
......
冷月悬空,风似乎停了,被风扬起的道袍华发缓缓垂落。
张天师看着山巅孑然一身的缺一道人,用轻松的语气笑道:“九姑娘不知去哪了,猜不透她的心思。”
“千禧。”
张天师望着林天师,表情木然,似乎没听见林天师的话。
风又吹来,裹挟细雪,让凉心的细雪点点落在张天师林天师的发丝脸庞,让张林天师看起来更加落寞悲凉。
满头白雪的张天师竟然想哭泣。想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想要道祖从来没有看得起他张千禧,从未让他取经。
人世多艰。此时此刻的张天师,真的好想自己只是不堪重任难当大任的放牛娃。
放牛娃不需要背负天大责任负重前行,不会逼得自己没有退路举步维艰。害得自己真切明白了山高水长、人生艰苦路难行。
只需要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多好,真好。重大的抉择不需他来考虑,千难万险与他无关。取经路上的山再高水再长,风再大雪再寒凉,又与他有何关系?自有人会无畏仗剑闯进风雨之中,替他们受尽劫难。
林天师不知为何释怀一笑,轻轻道:“取经路漫漫,三十多年间发生的事情,仿佛都是在一天之内开始结束的。”
“就在昨天,回首就能看见的昨天。”
因为仅剩的手臂四指要抓着道袍,所以道人无法将凌乱的发丝整理收拾。
银黑发丝被风扬起,在道人眼前翻飞,让道人眼中的天上月牙变得更加残缺不全。
“我不会因为结束而悲伤,所以我希望你能像紫龙一样,看开点。希望我只是多虑,自作多情认为你会难过。”
“你知道我平生最烦唉声叹气,我也总劝你不要悲春伤秋多愁善感。”道人回眸,对早已经不再年轻,看上去比他还老的张天师笑道,“千禧,你方方面面都很好,所以我不会太过不安,但无法在你身边看着,总归还是会担心。”
张天师微笑,一滴眼泪都没有。
张天师想哭,但他一直都想成为无情冷漠的林天师。
成为别人眼里冷漠无情,不会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动容的忘情道人。
就算痛苦难受到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都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有站在大雨中时,才能尝试落泪。
因为风大雨大,别人就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可怜悲伤的哭泣。
“大脚问你我去哪了,你就说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问多远,很远是多远,你就告诉他,我在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的地方。”
“那里很好,我会在那里默默看着你们。”
张道长终究还是红了眼睛。
张天师拼命挠头,把自己的头发扯乱扯散,“大脚不傻,只是憨,他会哭的,那个傻小子会哭的。”
张天师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凄凉哀声道:“林先生,我也会哭的。”
此时风大雪也大,就当做是雨,凑合一下。
林道长不接话,看向星光黯淡的南方天空,笑道:“望道祖三清不负。”
“九姑娘怎么办?你蹉跎了她的芳华,累了她三十年。”头发散乱神志不清的张道长忽然想到了什么,傻笑道,“林先生,您走吧,快走吧,和九姑娘隐居山林,多好啊,是吧?走吧,快走吧。”
林道长凝眸,厉声道:“千禧!”
张道长瞬间收敛笑容,沉默不语,仰望天空。
良久,张道长起身离开,摇摇晃晃走向灯火微弱的小庙。
“九姑娘晚上好。”
颜九摇扇,笑眯眯道:“不好。”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抱歉,我无法把修为转嫁给你。”林齐平静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天青二十五年,天降瑞雪那天,你是不是买了一串糖葫芦。”颜九平静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