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吃几口便放下了筷箸,悄然退出席间。
这时,大家都在谈谁会从皇上的选题中胜出,因不知墨紫的本事,而觉着一号匠胜出的机会较大。据说,此匠在前日惟妙惟肖一关中所制的鲤鱼,获得最高评分。
铭年今日能跟来伺候,看到主子出来,赶忙迎上前,“大人可是担心墨紫小姐?”
担心?他担心吗?元澄抬眸,向墨紫的帐篷看去,那门口冷冷清清,门帘盖紧了,看不到里面。
“你认为,谁会赢?”他问小厮。
铭年拍拍文瘦的胸膛,“自然是小姐赢的。她那花,做得跟真的一样,蝴蝶绕着飞。还有,咱们观鹭亭柱子上的雕鱼,连白鹭都来啄。雕个小鸟,还不是信手拈来?”
“是啊!”元澄突然低头呵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铭年没听懂,但他自顾自照说,“大人,像墨紫姑娘这样的,让男子不必担心的女子,铭年认为是极好的。我爹常说,我娘就是净给他添乱。全天下的女人似乎都只会给男人添乱,越是漂亮的,就越让男子愁到添白发。所以,墨紫姑娘就好。什么事落到她身上,她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给人添麻烦。”
“她不是给我添麻烦了吗?”元澄仍在笑,眼眸却不再是温和的,仿佛炽热起来,“你爹说得也许不错,可你却理解错了。男人,喜欢他喜欢的女人给他添麻烦。更喜欢些的话,哪怕女人不想给他麻烦,他自己也知道女人完全有把握,却都会忘乎所以,凑上去找麻烦。到了这个地步的话——”
“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铭年不明白。
元澄就皱了眉,唇抿紧,目光不离那很近的帐篷。
“到了这个地步,会怎样?”虽然不明白,却莫名觉得一定要知道主子的答案。
“嗯——那就不是两字有趣,就能理清的了,得……”话音没了。
铭年耳朵差点凑到元澄脸上去。
“大公子。”赞进跑过来。
“她有何吩咐?”元澄眸彩濯濯。
“墨哥说她想吃烤肉,大公子帐里的烤肉。兔子肉,鹿肉,羊肉,都成。她说,若不给她吃肉,她就输了这局,让皇帝罢了这没意思的官,还是当掌事去。”赞进传话。
“她鼻子倒灵,连我带了专烹烤的厨子都闻得出来。”元澄笑了,如夏日之阳。
铭年跳起来,边跑边说,“大人,我这就给小姐准备烤肉去。”
“赞进,帮我带句话。”此刻的元澄,芒光逼人。
“大公子请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赞进眯眸。
“……罢了,我自己跟她说吧。”虽然说罢了,但光华不减,“就带一句。输赢不论,烤肉吃饱。”
赞进歪歪脑袋,嘿应了。
“输赢不论?”墨紫拿赞进给她的小刀切块腿肉,撇嘴,“就是想我赢,说那么隐晦。”心里却因为这四字,温暖。
“大公子好像是真心的。”赞进已经掰了一兔子腿。他也许变了很多,吃东西的样子却仍是山上的习惯。大口肉,大口酒。
“真心的?”在比试结束之前不能和其他人碰面,这是规则。所以墨紫让赞进去讨肉吃。
笑得旮旯旮旯放光,照得我眼睛睁不开——这样的话,赞进想来想去,没好意思说出口。尤其还有丁狗在场,一定会说他眼睛有毛病。
“他看上面色挺好?”中了一箭,就跟擦破块皮一样轻松,三天就跑出来交际应酬。
“挺好的。”赞进回想一下,“有酒味道。”
丁狗听得不耐烦,“你和元大人夫妻吗?问那么仔细!”
墨紫心扑通扑通乱跳,吐口气,“丁狗,你要么说对已婚妇女不感兴趣,要么随便说人夫妻。春天要来,所以你快发作了吧?”比毒舌?她平日让让他而已。
噗——
这回,喷饭的,是郑文和齐修。
吃过饭,鼓声阵阵,催开另一个关卡。
墨紫走出帐篷,却正对站在矮围外的元澄。
他对她笑,笑得那么明亮,绝对不能再用温润来形容。
墨紫回他一笑,转过身去。
“别对我那么笑!”她恶狠狠得低语。元澄这个人,她一面想靠近,一面想远离。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把他当成个老头子,到他以黑色晨衣半敞还光脚那样绝尘清冷的姿态,就无法理清了。
她不再天真,所以用互利为友这层关系将他隔开。他利用她,她也利用他。但隔开了吗?她只觉得更亲近了。没良心得讲一句,她现在,遇到需要倾诉的时候,遇到任何难处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不是豆绿金银,不是裘三娘白荷,不是任何人。就得是元澄!只有是元澄!
小心翼翼,貌似随处瞄瞄得转过头,见他笑得更璀璨,墨紫顿时扭回来,“完了完了完了……”
一口气说了十几遍完了,心里骂自己:墨紫你猪吗?喜欢过一个狠的,现在喜欢一个更狠的。一个是不吭声得利用你,你傻还有情可原,一个是讲明白的利用你,你再傻就是自找死路了。
另一个声音说:他对你挺好的,说救命就救命,说保护你就保护你,也不尽是利用你,肢体语言还老暧昧,好像有什么意思一样。
摇头,打压下去不良思想。文人墨客,说话就爱弄个暧昧调调,其实内涵正儿八经。要当他有想法,那就是自恋。她的命不好。一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人要杀她,而旧债自己以为清了,偏债主还不肯认账,有得纠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