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翠回到家的时候,刘婶已经拉着公孙策嘀嘀咕咕老半天了,一边嘀咕,眼神儿一边往院中那方青砖砌起的花坛上飘。
“端木姑娘是说,这花坛空着可惜,种上些花花草草的热闹些,我改天就给她带来了老多花种,我怕年轻姑娘家没长性,还特意跟她说,端木姑娘,有些花开的晚,花期长,你得耐得住……”
“她笑笑没说话,头天晚上全种下了,第二天白日里倒也罢了,晚上……”
说到此,刘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那天晚上是怎么个情况?她本是睡下了,半夜觉得口渴,摸黑穿衣起来去灶房倒水喝,房门刚拉开条线……
她看到端木翠就站在花坛前面,微红色的烛光盈盈冉冉,把整个花坛都拢住了。
刘婶觉得很怪异,开始她也没想到到底怪异在哪里,片刻过后,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端木翠两手空空,根本没有持着蜡烛!
后来端木翠俯下了身,刘婶终于看见那根蜡烛,静静悬在端木翠肩膀偏上的地方,微红色的烛光像是春蚕抽丝,一丝一丝地吐出来,将整个花坛笼在烛丝织就的茧里。
刘婶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她避在门后,目光慢慢移到花坛正中。
她惊诧的发现,所有的花都开了!
当季或者不当季的,紫荆、金钟、慈姑、金鱼草、腊梅、金桂,还有大爿罗盘样碧叶托着的粉荷。
刘婶是没念过书,但常识是懂的,再怎么说,这荷花不应该是院子里一方小小花坛就能养得活养得住养得长的。
而且,所有的花都是破败的。
枝叶凋零,藤蔓枯皱,花瓣萎缩,有的从中折损,露出惨白的茎干来。
端木翠忽然动了一动,疑惑地向着刘婶这边看过来。
刘婶吓坏了,身子一颤,居然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门给关上了。
寂静夜里,门被砰的关上的声音,分外刺耳。
刘婶暗骂自己浆糊脑子,紧紧背靠着门不知所措,惶然间,她听到端木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婶,你别怕。”
说不怕是假的,刘婶屏着气不作声,自欺欺人地装着自己已经睡着了,暗暗祈祷着端木翠快些离去。
过了许久,外头似是已无动静,刘婶这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渗满了汗,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边,哆哆嗦嗦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日光大片大片把屋中照了个敞亮,白日果然是让人心里踏实的,刘婶心定了许多,披衣下床。
花坛里光秃秃的一片,还是松的软软的泥土,莫说是花了,连根草也看不见。
刘婶做好了早饭,给端木翠送过去,端木翠已经起身了,正将簪子插在发间,见她进来,粲然一笑。
刘婶也笑了笑,笑的同时,她心里犯嘀咕:昨晚儿那个,不是端木姑娘吧?
她一点也不怕眼前的端木姑娘,非但不怕,心里还透着三分喜欢,但是昨晚上那个,她真的有点怕。
“刘婶,以后晚上,你就不用陪我了。”
先前是展昭拜托刘婶晚上在端木翠这边留宿的,他的考虑自是周到:端木翠是个姑娘家,一个人住恐她害怕,若是刘婶能陪着就再好不过了。
他这样拜托的时候,怕是没想到端木翠没什么,刘婶是险些吓掉了半条命。
“从那以后,我晚上就不在这住了。”刘婶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时辰差不多了,我就该回去了。”
公孙策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顿了一顿,问道:“这里的事,你还跟别人说起过么?”
“没有没有,”刘婶赶紧摇头,“做下人的,得有张闭的牢的嘴。我在外头从没提过,姑娘说过开封府的人不是外人,我才跟先生说的。”
公孙策点了点头,又问:“这些日子,端木姑娘还好么?我差张龙赵虎他们来过几次,只是见不到人。”
“那倒是,姑娘很少待在家里。”刘婶皱着眉头,“展大人刚走那一两天,姑娘无精打采的,连门槛都没迈出过,后来就老往外头跑,有几次,夜深了都不见回,我还想着给她开门来着,谁知道自己捱不住就睡了,也没听见叫门,隔天起来一看,她就在房里了,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公孙策笑了笑:“端木姑娘是江湖人,行止自然跟一般的闺阁小姐不同。”
“江湖人啊……”刘婶惊讶不已的同时又有几分恍然大悟,“那难怪呢,我听说江湖人都会飞檐走壁的。”
又些许聊了聊,眼见天黑下来,刘婶拾掇拾掇也就回去了,这几日她的侄女采秀办婚事,要忙的事情多的数不清。
刘婶一走,公孙策看似毫无心事挂碍的表情渐渐换作了愁眉紧锁,他来来回回不安地踱着步子,时不时伸出手去,按住怀中的一封书笺。
书笺外的封壳纸有些硬,每次按过去,便有挺刮的纸声,悉悉索索,嘈嘈切切,让他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更加纷乱。
信是姚美人的父亲姚知正写来的。
说是信,倒不如说是状纸更贴切些。
状告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行走,开封府展昭,德行沦丧,恃酒行凶,强*暴了姚美人的妹妹,姚家二小姐姚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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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黑透的时候,端木翠终于回来。
看到公孙策的时候,她心情大好,笑嘻嘻道:“公孙先生,我方才去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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